《愚镇》十六章 常恒的童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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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两旁的人都投来好奇和诧异的目光。新永忙拉起衣领遮着头往一个门里钻,连牌子都没看,门内传来激烈的叫骂声:“流氓,瞎了吗?看都不看就往妇科钻。”



    新永抱着常恒像无处躲藏的老鼠跑到楼梯口转到门口躲了起来,家玲冲过来捏着新永的耳朵:“跟无头苍蝇一样到处钻,咋没被人叫保安抓去呢?”



    新永甩开家玲的手:“谁没个年轻的时候,现在已经这样了,尽量以后给娃吃好些,后天也能弥补的。”



    家玲靠着墙不说话。新永看着常恒:“快哄你妈,快。”



    常恒伸手抓着家玲的头发奶声奶气的叫了声妈妈,家玲眼里闪过星辰,那里满是常恒的身影,她接过常恒抱在怀里像臣服了似的长叹一声:“回吧!”



    新永知趣推开门让家玲走在前面,两人一路沉默,回到宾馆拿了东西到汽车站订票回家已是晚上九点了。家玲准备到厨房做饭,新永忙拦下:“你抱着娃歇会吧,今天我做。”



    新永端着西红柿鸡蛋面放到家玲面前,家玲夹起一块西红柿:“你连皮做啊?”



    新永没说话把报纸递到家玲的面前小声嘟囔:“事真多,饿成这了还挑。”



    吃过饭家玲表示想回家一趟,新永点头收碗放厨房立马回来无时闲思,倒头就睡。



    读经河的桥已经被季节冲垮了,常恒看见湍流澄澈激动的要自己过河,新永把常恒举起来,常恒急的大哭,家玲板着脸:“女孩子要温柔矜持。”



    常恒安静了一下又开始哭,家玲呵斥道:“你再哭一声?”



    常恒忙用小手捂着嘴开始眨巴眼睛。



    新永憋着笑把常恒架到脖子上,常恒抓着父亲的头发腿发力喊着:架、架。



    家玲一巴掌拍在常恒的背上,常恒抱着父亲的头皱眉瘪嘴挤眼睛活像个喜剧新宠,家玲背过身也忍不住憋笑。



    两人挽起裤腿手拉着手,淌过读经河,新永放下常恒,又淌回去,来回几趟搬完了东西。一家三口进门时,正好民福也在,这次的新永坦然,放松,自洽,民福一反往常,看着今天的新永破天荒叫了一声姐夫。新永受宠若惊的慌忙点头,把手里的水果都递给民福,本来在进门时,他已经在心里预演好了,看见家玲的父亲先打招呼再把水果放桌上说:“我来了,带了点水果,你的大孙子也带来了。”



    民福看着新永的不自在笑着说:“走,进屋。”



    “是不是带人回来了?”



    家玲笑着大步奔向上房,跨过门槛家玲满怀花开,朝着父亲打招呼瞥见坐在炕边的姑娘,带着羞涩,三分拘谨和十分的不自然。家玲拉起姑娘的手:“走,我带你上场里看风景。”家玲第一眼就喜欢这个女孩,拉着她给她讲民福小时候的英勇,聪明,懂事和责任。姑娘从窃喜到脸颊绯红,后满意地看着家玲低声叫了一声姐。家玲哎了一声应着墙内母亲叫吃饭的声音拉着姑娘回了上房。民福用询问和挑衅的目光看着家玲,家玲回应示以肯定,民福闭眼缓缓点头。



    晚饭过后,新永一个劲朝家玲使眼色,家玲装作没有看到。民福走过来拉着家玲和新永:“姐夫,晚上住南房吧或者西房,咱俩睡。”



    新永不好拒绝答应下来抱着常恒出门看河,天色暖了下来,家玲拉着民福笑得前俯后仰,育德看着儿女,金媳坐在炕,福宝趴在民福的肩上背诵千字文,巧花和岁福看着儿子优秀异常也脸上润泽不少。人间温情,大抵不过如此。



    新永抱着常恒指向四周的大山:“常恒,山的那一边是海,长大了爸爸带你去看大海。”



    “大海?有这条河大吗?”



    “电视看人与自然的时候,漫天蓝色,惊涛骇浪的就是大海。”



    天蒙蒙亮,鸡鸣此起彼伏,狗拽动链条的声音预示着新的一天已经在准备了,从大门口的露珠来看,夏天已经悄然而至,白天与黑夜的交接色越来越珍贵,好像不愿交接立马就要切换似的催着勤劳的人们早早睁眼。家玲爬起来,身旁的姑娘也要起,家玲却说:“你再睡会儿吧,还早着呢,早上的天还是很冷的。”



    家玲站到院子里一看,新永和民福已经站在西房侧台上刷牙了,家玲走近拍了下民福:“不错嘛,今天起真早。”



    民福踢了家玲一脚说:“刷牙去,管得多。”



    新永瞪了家玲一眼:“我也起得早。”



    “我看见了。”



    “别理她,大清早的。”民福说



    家玲慢慢推开上房的门看见母亲已经在给常恒穿衣服,常恒看见家玲进来,两眼放光叫着妈妈往前蠕动,家玲抱起常恒:“大呢?”



    “起得早,估计上墙外取柴去了,说是今天给你们蒸面皮吃。”



    家玲把常恒放在地上,常恒朝着门口摇晃而去,想出门,却被和她一样高的门槛拦住了去路。金媳和家玲站在身后,常恒回头看着,金媳准备蹲下身抱起常恒,家玲拉住母亲的手:“常恒,爬!”



    常恒望着母亲鼓了鼓嘴,双手前躬在门槛上,抬起右脚整个身子向上翻,趴在门槛上搭配一身绿色的衣服,活脱一只豆虫,帽子也掉在门外边,两只手垂在门槛两边不敢动了。



    家玲哈哈大笑,常恒听着母亲的笑声,开始向右用力,砰的一声,出门了。



    常恒咬着牙发狠,捡起帽子自己戴上从三台石阶上顺爬下去,跑到新永身边指着家玲说:“妈妈不管我,绊得我这里这里都疼。”说完就开始戏精般地哭了起来。



    新永拍掉常恒身上的土:“给你舅舅说,我不敢惹你妈。”



    常恒看着舅舅,民福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不断摇头。



    一家人看着常恒哈哈大笑,只有常恒自己咬着牙扯衣服摸自己的胳膊。



    早餐马虎对付,育德烧火,家玲和面,新来的姑娘带着常恒坐在南台上,新永和民福去挑水,金媳扛着锄头上地理除杂草。一张又一张油黄透亮精致劲道的面皮摞了起来,倒了三十张。



    “玲娃,这总够吃了吧,把岁福一家都算上。”育德说



    “大,再倒十张,我回去的时候拿上。”



    民福放下扁担准备习惯性的脱掉上衣看见南台上的姑娘忍住了,只掀起来擦擦汗走到厨房门口望了望,转头看着姑娘腼腆一笑:”饿了没,去上房吧,一会太阳过来了。”



    新永洗过脸气喘吁吁站到厨房门口:“还有多久吃饭?”



    “不要急,快了。你到村口的小卖部买点醋。”



    拎着醋的新永刚从小卖部走出来迎面撞上金媳。



    “生意好做吧?”



    “还行。”



    “实在忙不过来,就把娃送来,我们带,不要把娃一个人放屋里。”



    “没,有时在三姨家有时在四姨家。”



    金媳加快了脚步先走了,新永没明白到底哪里说的不对赶紧跟上。



    刚进院,家玲烫辣椒的香气迎面扑来,散开装满了整个院子,像成型的幸福一样,吸引着路过的村里人羡慕的朝里望一望,岁福赶忙牵着刚放学的福宝:“走,你婆又做好吃的着。赶紧,迟了就吃不上了。”



    福宝厌恶的看着父亲:“大,做人能不能有点骨气,老是去我婆家蹭饭,二爸都快结婚了。”



    岁福一边套外套一边拿饭盒:“先把这一顿吃上,快走。“



    福宝放下书包拉着巧花的手就往外跑,朝着辣椒飘香的根源位置快速前进。



    家玲看见新永递来的醋说:“行,你朝隔壁院把福宝喊过来吃饭。”



    “姑姑,我来了,不用叫了。”



    家玲探头扫视了院子一眼:“你爸你妈呢?”



    福宝略显尴尬:“在上房等着呢。”



    家玲递过几纸红木色辣椒形状的碗:“福宝,把调料拿上去。”自己则端着切好的一大山面皮从院里往上房走,还没进门就喊:“面皮来咯。”



    民福起身接下放到桌上,众人一人夹起一筷子,放上蒜泥,香油,盐,醋,酱油,芝麻酱再添几粒味精,一筷黄瓜丝胡萝卜丝,放几片蒸好的面筋搅拌均匀。地道的美味色香味俱全,一边吃一边对家玲的夸赞接连不绝。家玲享受着夸赞给常恒也拌了一份,面皮缺点气色,常恒看着自己碗里和大家碗里的,坐在椅子上不开心的撅起嘴,家玲敏锐的察觉到常恒的心里安慰道:“乖,以后病好了就可以吃辣椒了。”



    常恒没有理会家玲,端着碗靠在门槛上直接拿手吃,满脸都是芝麻酱,只吃了两根就递给新永:“爸爸,太辣了,我不吃了。”



    新永看着常恒的碗再看看常恒的脸,皱起眉头:“娃胃还没好呢,你不给切点热的,还放辣椒!”



    “哪有辣椒?她的专门热了才给切的。”



    新永抬手挠头,放下自己的碗夹了一根常恒的尝了一口嗔怪道:”你给我等着!”



    然而此刻的常恒已经翻过门槛顺溜到院里找狗玩去了。



    饭后,金媳收拾碗筷,岁福拿着饭盒拉着家玲:“玲娃,面皮还有没了?给我装五张,我还没吃饱。”



    家玲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你吃五碗你没吃饱?”



    “这不晚上的嘛。”岁福狡黠一笑说



    民福也过来了:“家玲,还有没了,给素兰装十张。”



    “啊?”家玲故意提高音调说



    “没了?”



    “有。”



    两人同时看向岁福拿的空饭盒,民福不可置信:“你没吃饱?”



    “吃饱了,就是过来看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岁福说



    “哦,是吗?啊?”岁福说完回头看着家玲



    家玲转头看着案板上仅剩的十张面皮倍感不舍,民福走到面皮面皮数了一下:“诶,刚好,太好了,做饭还得是你厉害算的这么准。”



    家玲无奈笑着点了点头,新永探出脑袋:“娃拉肚子了。”



    家玲一听,立马朝上房奔去,看着脸色发白的常恒急切地询问:“肚肚疼吗?”



    常恒蜷缩在炕上直摇头。



    “应该是吃了冷面皮的缘故。”



    “我给烧点糊糊先暖暖,回去了再吃药吧。”



    回到厨房,民福已经打包好了面皮和旁边的一大块面筋及配菜,看着空空如许的案板,家玲突然意识到,以后就是三家人,不再是一家人了。她想张口和民福要两张,但想起民福为这个家的付出,她实在张不开口,民福好不容易晚婚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伴侣。



    家玲和新永收拾好东西,抱着常恒骑车赶回家,快到村口一路安静的常恒突然哭起来,怎么安抚都没用,家玲只能催促新永骑快些,赶到徒大夫药铺,徒大夫一看便说:“你给吃凉的了?”



    家玲低下头感到浑身的力气被抽干了,吊瓶配好药,家玲抱着坐在连椅上,新永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徒大夫说:“你先回去吧,挂完水就九点了你再来接。”



    “那今晚你要晚些回了。”家玲说



    “没事的,孩子好了就好。”徒大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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