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镇》十六章 常恒的童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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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常医生前一夜刚接了急诊,今夜裤子都穿反了,头枕在左胳膊上口水流的整个袖子都是,新永也在打盹,家玲惊醒高喊:“没水了,没水了。”小常医生像被电机一样瞬间坐直,脊椎卡卡作响,头转向常恒的方向,用手拍拍脸站起身:“最后一瓶最后一瓶,拔针!”
小常医生伸着懒腰松了口气:“行了,抱回去喂点热水,两个小时后再喂点小米粥,过一个小时给喂点奶或者奶粉。”
新永把身体全部交给重力坠在椅子上,垂下头,长长出了两口气。
转头看着家玲满眼都是愧疚,家玲才想起来要哭,泪流不止。
新永伸手拍了拍家玲的肩,抱着常恒扶着家玲。
一家三口回到家中整整齐齐躺在炕上,常恒在两人中间,半小时后家玲醒过来看着常恒不哭不闹躺在自己的身边玩手,神色已恢复如常,又看了一眼躺在旁边的新永。
或许这就是命吧,竟然不觉得生气了,她坐起来使劲伸胳膊,胳膊发出骨头被叫醒的声音,起身倒水浸湿毛巾抹了把脸,走进厨房烧开水。
新永坐起身,摇摇晃晃站在院子里转动脖子,那肌肉健硕的轮廓,家玲又原谅他了。
或许就像小常医生说的那样,他还年轻,以后慢慢地就好起来了。
然而,江山易改,新永还是那个新永。
一月下来,幸好同行竞争的少,没有多少人有做生意的意识,刚刚赚个生活费,但凡有个大病小灾的肯定又要借钱,只是他学聪明了,他不会再让家玲去帮忙看摊子,美其名曰:“女人嘛,在家相夫教子就行,不要老跑出去抛头露面。”
常恒随着成长,时而胃不好,时而长口腔溃疡,时而又莫名其妙惊厥哭泣,她总指着大门的位置说有两个鬼,说害怕。时而抓着家玲的腿:“妈妈你这里疼不疼,我的这里疼。”时而缺维生素,家里总是放着大包的葡糖糖粉和鱼肝油。
久而久之,家玲已经麻木于常恒大病没有小病不断,每当发觉不合适就带到徒大夫那里去检查,后来求神问卜都说风水不好。
为了给常恒看病,家玲和新永一起努力经营生意,把孩子送到三姨家,三姨嫁给了一名铁路工人,从小画画手工极具天资,在其父的影响下,成为了一名护士,但由于婚后没人照顾家庭,三姨被迫辞职相夫教子,三姨家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两个女儿面若银盘发如柳,常恒趴在三外婆的炕上爬来爬去,三外婆对隔辈的常恒关爱备至,一个月时间,常恒养的壮而悍,在院里奔逐抓三外婆家的母鸡只为一探究竟母鸡是怎么下蛋的,母鸡没追上,人倒是摔的不轻。
又摘掉三外婆家里的兰花,吃饭的时候直接用手抓走自己爱吃的,三外婆和三舅爷对常恒的行为极为称赞,在无限制的宠溺下,三外婆每天换两次被单,不是在清洗常恒的大便就是在清洗尿湿的被单,导致自己的三个孩子每天都不能中午睡午觉,极度不满,常恒看着他们不喜欢自己的表情立马钻到三外婆怀里贼兮兮的哭闹。
等到他们三上学出门不关门的时候,常恒总会偷偷的从大门溜出去,满头大汗的一家五口找到常恒的时候,光屁股的常恒早已满身泥土像个吃百家饭的站在离家门口一百米远的村口玩耍了。三外婆又气又心疼抱起常恒回到院里等着其他四人回家劈头盖脸一顿训斥:“明明知道家里有孩子,为什么进出不关门?”
自己的三个孩子又委屈又无奈,后来终于忍不住,儿子说:“我才放学十分钟,她就跑到大街上去了,还跑那么远,这谁能防得住?”
三外婆怒目圆睁,快步向前揪着儿子的耳朵:“你就这么一个外甥,你还嘴劲大?”
儿子摸着自己的耳朵不敢言语,但心里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过了几天,他想着母亲应该忘了这件事情,回到家故意把大门留了一个缝,他放下书包,站在门口的大树后边,不一会儿常恒闻着风就来了,抓着看门的大黄狗趴在狗背上,狗像明白了似的,朝门外狂奔,看到这一幕明白过来的他不由地捶胸顿足,狂笑不止,转身进门拉着父亲和两个姐姐:“走,我带你们看看上次这娃是怎么跑那么远的。”
三人一路朝着街边的方向追赶,常恒还趴在狗背上,狗已经累的吐着舌头停下来站在路边等着常恒缓缓的下来,三舅爷走上前一把拎起常恒仰面狂笑,三个孩子都快笑岔气了,常恒努着嘴看着四个人冲着身后的狗汪汪的叫,狗转身疾驰回家去了。
常恒拾起脖子上的一根狗毛放在三舅爷的头上也开始拍手大笑,三个孩子一看也跟着笑起来,晚上吃饭时,儿子因为笑的太用力冷空气吸进肚子里胃疼了一晚上。
女儿最终没忍住告诉了母亲常恒的行为,一家人啼笑皆非,多年以后这段时常被儿子一次又一次拉着常恒讲给她听。三外婆得意地说:“看见了吧,有恒恒在,咱一家子多热闹,来恒站桌子上,给咱跳个舞。”
常恒十分大胆的站在饭桌上抓着二姨及腰的辫子:“要这个,我要这个。”
三外婆抱过常恒:“哦,这个你以后长大了自己就有了。”
二姨看着常恒想瞪一眼但又想到常恒趴在狗身上还是开心的笑了起来。
在三外婆高压的管理下,整个家除了常恒其他人都是井然有序,高度文明。仿佛这一切的圭臬都是用来让常恒破坏的,三舅爷总能看到常恒抓着三个孩子的笔芯吃的满嘴油,每次都夺下洗干净躲着不让三外婆发现,或者打碎二姨的蓝色墨水,导致二姨考试连字都写不了,被老师一顿批评拿着老师的墨水写,回家给妈告状,三外婆还是那句:“你就这么一个外甥,就不能让着点?”
又或者把院里抓来的蚯蚓和老鼠放到她们三人的书包里。总之,后来都长大了过年聚餐聊起这些,常恒总是装作很困的样子:“舅舅不要为了不想给压岁钱就这么说我,我是不会干那种事的。”
常恒在三外婆家里度过的日子以圆润,白皙,大胆,结实结尾。等被家玲接回家住段时间,又开始生病吃药消瘦敏感起来。不得已,家玲又把常恒送到三姨家,三姨倒是非常喜欢常恒,三舅爷态度很随和,来了当亲孙子一样逗一逗,只有三姨的三个孩子看着家玲进院怨气冲天,各个强颜欢笑,甚至实在忍不住会拎着蚯蚓问:“姐,你是有啥大事,娃不能亲自带?”
三姨一把扯过:“家玲你不要听,就是娃来了没时间给她们做好吃的了,你就放我家,你忙去吧。我反正一天在家,我就喜欢我的大孙子。”
一年后四姨从武家村搬到了轻工厂隔壁,四姨有两个女儿,比常恒大不了几岁,刚入学的年纪,平时把常恒放三姨家,等寒暑假把常恒放四姨家,四姨为了照顾孩子方便,住在一楼,四姨夫去外地工作了,四姨在附近经营着一家裁缝店,生意不错,因此家里经常只有两个女儿和常恒。
每当四姨去店里前脚刚走,常恒和两个小姨便把被子从床上拽下来,铺在过道里,踩在上面,躺在上面,等到晚上看着四姨快回来了,赶紧拉起被子扫干净翻过来铺到床上,三个人装作百无聊赖,若无其事的看电视,吃水果。
当四姨拉开门进门的时候,三个人总有两个装作很困的样子开始打哈欠,还有一个会说:“哎,今天的电视没意思,走,带恒恒画画写字了。”趴在卧室门口看着四外婆会心满意的笑容,三个人反锁卧室门,又开始拍画片。
夜色完全上了浓妆,家玲都会忘了接常恒回去,因此长大后的常恒和两个小姨的关系一直很好。
新永的生意出现了竞争对手,他的利润开始养不起他的软弱和不分里外。
但常恒时常要吃药,家玲问新永拿钱,新永翻过两个裤兜:“没了,真的。”
家玲和新永在侧屋先是激烈的争论,后家玲拿着笤帚开始动手,打累了坐下,新永还在揉胳膊嘴里小声嘀咕着脏话。
家玲叹了口气:“你啥时候才能分得清里外,娃都两岁了,你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养活不起,你还放不下面子当老好人。”
新永咬着牙哎呀一声反驳:“生意不好做是生意不好做,村里人过来吃能吃几个钱的?”
家玲看着新永丢下手中的笤帚:“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我三姨和四姨都离得近,常恒就在两家换着放吧,正好在别人家也不生病了,我在居乐镇新支个摊,攒点钱带常恒上省医院好好检查下看看到底咋回事,以后生意做顺了,就不用这么辛苦了,你害怕得罪人我来就行了。”
新永听到这无法反驳只得点点头。
重工厂门口不再去了,起初家玲把孩子放到三姨家,晚上收摊了就接走,早上七点抱过去晚上八点抱回来,家玲隔三差五也会拎些水果拿过去,三姨却推脱:“拿走,挣的都是辛苦钱,你姨夫一个月挣得比你俩都多,以后娃就放我这,白天在晚上不在我看不见还想的不行。”
家玲听三姨心直口快心里很不是滋味,后来还是执意逢年过节时多拿些坚果或者早鲜的水果,等抱着常恒回家时发现不是二百就是三百在常恒的兜里。再看着被养的白白胖胖的常恒,心里除了感激更多是后悔婚姻的悔恨。
等到农忙了,新永赶早把车拉到摆摊的位置,交给家玲看着,家玲提早把常恒放到四姨家,再去做生意,有了这段时间在居乐镇的锻炼,现在的家玲生意已经做的得心应手。随着家玲加入,一个月下来,算了一下赚了一千多块,新永看着家玲不好意思的皱着鼻头,开心的像刚认识的少年郎。
“你看,做生意不能太大方了,咱们做的都是起早贪黑的辛苦钱,一点利钱都让你发了善心。”
新永附和的深深点头:“这些钱存起来还是先带着常恒检查一趟呢?”
家玲犹豫了,新永也低下头稍作深思:“带上检查下吧,看看到底是咋了,动不动在咱自己屋里就不停的生病。”
次日清晨家玲拎着水果走进四姨家,常恒已经和两个小姨一起在玩皮筋,家玲走进屋,四姨从卫生间擦着脸走了出来,家玲抱着常恒:“四姨,我今天和新永带常恒打算上市里给检查下,动不动到自己家就不停的生病。”
四姨放下毛巾示意家玲坐下,长叹一声语重心长的说:“你家住的那个位置是煞头,对家里的女人整体都不好,压财,口舌相争,一家人都胃不好,常恒要不是上次命硬已经没了,你不要浪费钱去检查了,检查也是没啥毛病,常恒有她常恒的命,十八岁之前大病没有小病不断。”
家玲低头不语,四姨又说:“我给你说明白,你该干啥就干啥,命长着呢,就是波折多点。”
家玲像被淋湿的落汤鸡一样,凝重的身躯抱着常恒走出门。
四姨的话不断在家玲的耳畔重复,怎么摇头都挥之不去,回到家家玲坐在炕边一言不发,新永收拾衣服的手停下来感受到气氛不对,走到常恒身边看着常恒:“你惹你妈生气了?”
常恒使劲的摇摇头转身跑到院子里,新永伸着脖子左看又瞧:“干什么呢这是?发生啥事了?”
“上次阴阳咋说的?”
新永猛地想起来,他顿了顿说:“阴阳说没事,好着呢,这不咱现在都好起来了。”
家玲把四姨说的都重复了一遍,新永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为了安抚家玲他说:“别多想了,要相信科学。走,收拾了,到市里要四个多小时呢。”
小两口抱着常恒赶上面包车一路颠簸看着黄河的壮丽,路过蛇果基地的震撼,完全城市化的花鸟市场,常恒在极度规律的颠簸下已经睡着了。到市里已经是下午三点,挂了号要等到第二天才能检查。两人带着孩子看了看夜景繁华,其实和居乐镇差的并不多,只是马路更宽阔一些,人更多一些。
检查完如四姨说的一样,先天营养不良导致经常小病不断,没有大病。被告知这个结果,夫妻俩先是高兴,而后沉默,家玲紧紧地抱着常恒,常恒并未理解发生了什么,就开始配合着气氛哭了起来。
新永赶忙抢过常恒:“轻点,把娃勒着了。”
“你听见医生说什么没有,先天性营养不良!你是文化人,你知道什么叫先天性营养不良不?”
”有啥话回去再说,这么多人你想吵架?”
“吵架?是我想吗?”
新永没有搭理家玲朝门外走去,家玲跟在后大喊:“常新永你给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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