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镇》第二章 二婆回魂,生存变革(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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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时出门的时候,好几家子,我跟了有禄,就是因为有禄妈死的早。听说是当时难为有禄他哥媳妇,拿竹竿打人家,不小心在井边上崴脚掉进去,遭报应了不是?



    你看我虽然要多干些,但是我愿意,咋都要跟男人才能口饭,咱不是人家知青,城里人有工作,靠自己吃饭,不看脸色,活个人样。”有禄媳妇见金媳没反应继续说



    金媳总是微笑着回应,有禄媳妇时而给金媳分享闲谈,她八卦庄里金来全相貌好和下乡的知青不清不楚,端着炒的土豆片说这是有禄昨晚从公社悄悄多拿的,说公社的工作分工,说最近的天气,明天公社预计应该干什么活。



    总之,金媳命好,这个月子不仅吃的好,还乐的好。出月子后的第一件事,金媳做了白面面条邀请有禄一家人一起吃了顿饭。



    一岁多的家玲步履蹒跚,她陪在金母的身边,金母看见金父和育德回来了就抱在怀里哄哄。



    看见他们走了就厌弃的放在炕上,当家玲要靠近她时,她就对着一岁的孩子说:“我讨厌你你都要怪你妈,都怪她没把你生成个男娃,没处用的东西。”



    家玲不懂金母在说什么,只觉得这个老人不喜欢自己,金父和育德每天回来换着抱家玲,稚嫩的家玲总能吃到上桌的第一口菜,第一口新鲜的油茶。



    金父也总是夸家玲乖,几乎每顿都要说:“你看咱的玲娃乖的,聪明的,来张嘴吃菜菜。”



    这天,金父送岁福去报名上学,早上八点,中午十二点,下午两点半,晚上五点。每天学习就是拼音和十以内的加减乘除。



    放学回来拿着铁环和庄里的玩伴一起滚铁环,去后山的林子里打麻雀,一个星期过去,课程学得怎么样,还看不出来,但学会了和泥巴并扔到自己家南墙外面打响砰。



    第一次砰的一声把在院里和鸡玩耍的家玲直接吓哭,金母听见声音破口大骂:“谁家断铆的砸我家的南墙?”



    她拖沓着布鞋,气冲冲的赶到墙外,一看是岁福在玩泥巴,她的愤怒瞬间消散变成了埋怨说:“娃,你到后面的山上玩去,不要往自己家里的墙上糊。”



    岁福并不尊重这位长辈,耗过时间,等到金母转过墙角,又听见砰的一声。晚上金父回来看见岁福的样子问清楚缘由折断北台的槐树枝,院里传来吱哩哇啦的喊叫,爷爷没有打过瘾,父亲接过木棍又是一顿。



    已经做好饭,解下围裙的金媳走过来拉着儿子说:“天气冷,衣服不好洗,穿干净些。”



    金母腾的站起来:“咋了,娃耍的高兴就行,洗个衣服两下的事。”育德闷声拉走了金母,金媳把手搭在儿子的肩上,笑的很愉快。



    少年的痛苦似乎从来都忘得很快,在同学们的引领下,岁福依旧在南墙上“放炮”,赶巧金父回来拿本子,从坡路上来看见,当即大声呵斥:岁福,你在干啥?



    岁福回头只看了一眼,喊了一声“爷”拔腿就跑。金父三步并作两步,揪住衣领,拎进了院子。



    “南墙外面不是让你用来糊泥巴的,你现在给我出去,把你糊上去的扣下来弄干净。”金父怒不可遏



    年轻的眼睛在求救,很快看到坐在门槛上的金母,眼球已经落在奶奶身旁了,求救声如象语般在呐喊,腿却不敢挪动分毫,金父见岁福鬼鬼祟祟又说:“现在就去把墙上糊的多余的泥巴给我弄干净!”



    岁福迫于威严转身出去清理。金父回头问金母:“你还没傻透吧?”



    金母却说:“娃还小嘛。”



    金父摇头叹息:“等再过几年上房揭瓦的时候先把你埋了。”



    晚上金有禄在院里给自己的儿子上了一顿竹竿炒肉,并拿着铁锨和儿子金良一起铲平墙面。响亮的哭喊声让趴在南墙头的金岁福不停的双手抚摸自己的胳膊。



    岁福的学业很轻松,作业不多,同学也不多,老师有事的时候只上半天课。成绩也一般,金母在教育中对岁福的溺爱,导致岁福对母亲,对妹妹没有丝毫尊重。



    他常常在育德和金父不在的时候把最好的吃的,新鲜的,有意思的先挑给自己。对母亲的教导抛诸脑后,却对爷爷和父亲心生畏惧,保持距离,对弟弟倒是不错,经常带着民福一起滚铁环,教他识字,教他玩弹弓,带他和好泥巴再叫上同村的男孩子一起去村庄后面的山里面玩响砰。



    他们的童年无忧无虑,贫晓而自得。金父和育德每天去公社,金媳做家务,金母负责嫌弃金媳和家玲再哄好金民福。



    日子每天都在拓刻,琐碎是生活的必需品,是让人变老的催化剂。



    1976年到了,这个秋天,所有人心中都很重要的人去了另一个地方,整个天空被雨水占据着。金父带着育德,育德把家玲架在脖子上,跟随着队伍,所有人怀着沉痛的心迎接了整整一个月的雨天。



    雨水把读经河扶到了育德门口的断崖平面上,金媳看着浑浊的河水漫灌,心里想:”当年要是雪下这么高就好了,最好再下实些,二妈就不会走那么早了。“



    10月雨过天晴,公社还是无法耕种,黄泥和草根混在一起,不是一脚踩空陷进去,就是鞋框里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渗进去了很多细草。



    育德一向稳重老实,晚上回去的时候,整个脚都是红的。此时下乡的知青在等着随时的变化,因为接下来是谁说了算决定着他们一生的命运。



    岁福上五年级了,老师教的慢是一方面的原因,自己本身成绩不好也是一方面的原因,所以后来连岁福自己都记不清到底是在留级,还是因为学校的安排。他只记得他和金良是一起这样读的书。



    马上就要升初中,出远门,去居乐镇读书。镇上离村里大约走路绕过读经河要六公里。



    岁福都准备好迎接自由了,可老师仔细一想,每天来回骑自行车12公里多,直接向镇上中学提备了人数打算在村里教,毕竟无论什么学科,都是来回他们两个人教。



    老师在上课时告知:“咱们村子人多,就在咱们村上吧,你们就不用去镇上了。开心不?不用每天骑自行车走那么远?”



    “开心。”岁福和同学们脸上没有笑容却异口同声



    岁福想拥有自由,成为一名无拘无束小大人的愿望落空了。他双手插兜站在上房的地上,仔细的打量着这个房间。



    他发现挂在炕柜上的烟斗,从小到大他总是看见爷爷每天吃完饭吸,云雾缭绕。他想肯定是很好吸的,他也学着爷爷的样子,往烟斗里装烟叶。



    然后用手压了压再点燃,轻轻的吸了一口,呛的他使劲用手掐喉咙,赶紧给自己倒了碗水冲了冲。



    他把烟杆拿起来仔细的看了看,他想:“这个东西虽然吸起来很难受,但是显得我是个大人模样,金良肯定没吸过,我要给他涨涨见识。”



    岁福把烟杆和眼袋包在胸前,趴在南墙头,小声叫着金良的名字,金良在三声呼唤后探出了脑袋:“良良,你有没有吸过这个?”金良摇摇头。



    岁福一脸得意:我尝了,很好,你尝尝?”



    “槐树下见”。



    岁福擦了一根洋火,给金良点上,金良吸了一口,岁福目不转睛地看着金良的反应。金良干咳两声吐出烟:“这个好啊,这个显得霸气。”



    “那肯定。”



    十二岁的少年是不会辨别荆棘和鲜花的人,只知刺激,不计将来。



    岁福和金良一边滚铁环,一边换着吸烟。金父回来发现自己的眼袋被人动过,看了眼岁福没有说话。饭后,金父像往常一样点一锅烟,没有立马上炕,而是去厨房在烟叶里加上了辣椒面,搅匀,压实,拿回上房再点燃。



    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咬了咬嘴唇,下了狠心朝着两孙子招手:“岁福民福你们过来,来,爷爷给你们尝个东西,这个东西香的很呐。”



    岁福坦然走了过来,民福显得有些懵懂。金父命令二人每人抽三口烟,岁福抢先接过,猛抽一大口,一手拍着胸口,一手在嘴巴面前不停的挥舞,然后无法克制的咳嗽,民福一看这样立马说:“爷爷我不吃。”



    金父沉着脸:“不要害怕,那是你哥呛住了你来尝尝。”



    民福接过烟杆,迟迟不动嘴。金父劝道:“把嘴搭在上面吸一口。”



    民福显得有些忐忑,但不照做肯定不行,只好慢慢的吸了一口,金父在烟锅处加了一点火。民福也被呛到失声,急的跳脚。



    金媳听见声音慌忙从厨房跑了上来,看见民福满脸胀红,岁福已经咳得没有声音,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来。金媳忙倒好两杯水放到儿子们嘴边,并用手分别给两个孩子拍后背。好一会岁福先缓过来了。



    金父冷哼一声:“以后还动我的烟锅不?”



    “不了不了。”



    “还抽烟不?”



    “不不。”



    金父转头看着民福发问:“你呢?”



    民福涨红着脸还没缓过来,话更说不出来,为表态度直摇手。



    金父很满意,在他严峻又慈祥的脸上,一道道皱纹是这个家最坚实的后盾。清晨阳光撒在学校的门槛上,金良问岁福:“今天放学了,一起去抽你爷的烟锅吗?”



    “我不爱抽烟,戒了。”



    果然以极恶的形式达到善的效果,虽心狠无情,但绝对事半功倍。



    不能抽烟摔泥巴了,岁福只好拉着八个同学在南墙后面的场里打沙包,临六点,新同学金毕才想先回家。



    岁福却说:“都在我家吃吧,我妈做的饭特别好吃。”不等毕才回答便拉着他的胳膊进了自家院子。



    金媳从厨房出来快速看了一圈,面带愁容,但还是笑着说:“叫家玲过来烧火,晚上吃洋芋烩豆腐。”



    金媳烧了三大锅,整整三十碗,十四口人,显然是不够的,金媳和家玲迫不得已只好每人分半碗,岁福和同学们边吃边说笑。饭后等同学们都走了。



    金父才说:“下次不要带这么多同学来。”



    金媳拉着儿子补充道:“你带这么多人,一顿饭就要吃掉咱们至少三天的口粮,以后记住不要充大头。”



    岁福心里极度不满,话锋一转说:“学校说家里有到读书年龄的弟弟妹妹,让想读书的就报名,今年管理变了,入学报名的要稍微早点。”



    金父点点头:“给玲娃和民福都报上。”



    “要不给民福报上,玲娃就不用了,以后给说个有文化的就行了。”金媳说



    “人还是要靠自己,都给报上,多认几个字少吃点亏。“金父坚持着



    育德坐在一边打开抽屉取出钱数了数:“不够两个人,这才五块。”



    “给金老师说,先欠着”金父加重口吻下达了命令



    育德咬咬牙:“大,先让民福去,明年给玲娃报。”



    金父没有说话,垂下眼帘算是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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