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香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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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踏步的声音,左右踱步数次之后猝然闪身欺进凰翎近前,猛然挥拳直刺凰翎面门。听到风声袭来,原本岿然不动的凰翎于最后关头抬手,手背拍在卫亭肘窝,轻而易举地将其拳势卸尽,接着步一前踏,肩撞在卫亭胸口。
擂台的边绳因承受卫亭飞来的身子而弯曲,像是蓄势待发的弹弓皮筋,将他瘫软的身子又一次弹回来,我注意到他撞到边绳时眼神已经迷离,被弹回来时眼睛已经闭上了一半,俨然是失去了意识。凰翎不仅并未停手,架势反而愈加认真,一看见她流畅自然地弓步转胯架肘,我就知道她的修为深厚,这个架势能将全身的力积蓄到一处,凰翎一个随意的肩靠都能将卫亭打晕,如此一肘还不直接把他打死了?
千钧一发之际那夏现身,抓住卫亭的小腿,将他的身体硬生生扯了回去。凰翎的肘离卫亭面门仅咫尺之遥,舞起的狂风在空气中爆炸,将他的头发吹得向后一倒。
凰翎失望地叹了口气,说:“没有更能打了么?”
摄像机齐齐聚焦,体育馆的大屏幕上显示出凰翎的身形,和她失望的神色,周遭骚动一片,没人知道这个女人的来历,却全都因她雷霆般的手段而震惊。
“我来。”那夏吩咐人将卫亭抬下去,站在凰翎对面说:“刀会么?”
“会一点。”凰翎说。
“单刀双刀?”
“双刀。”
“拿刀来!”
那夏话音刚落,擂台下扔上来三把木质长刀,两把扔向凰翎,一把扔向那夏。
“准备好了么?”那夏面无表情,拎着刀问道。
我和那夏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他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中午吃的是韭菜鸡蛋馅饺子还是羊肉大葱馅饺子,他平时很冷漠,但极其护短,只要你被他当作自己人,他便会拼上性命来守护你,现在他这么一副严肃的样子,很明显是要全力以赴为徒弟找回场子了。
“来。”凰翎微笑道。
那夏的招数简单却凌厉,并没有多余的动作,闪身切近,一刀直朝凰翎面门劈去。
凰翎又是不慌不忙地等候攻势即将落向自己才动手应对,她将双刀交叉,夹角在迎上那夏刀刃之前毫无征兆地下降了几厘米。比武是输出与反馈的交换,举个例子,对手向你打来一拳,便是一种输出,如果你接住或挡住,便交换给对手了一次的物理反馈,若没有接住也没有挡住,而是硬挨,也是一种物理反馈,抑或是你提前闪避,你身体的移动也会给对手一个信号,属于精神反馈,不论怎样,输出都会得到反馈,这是最底层的交互逻辑。依此逻辑接着发散衍生的话,可以得出很多过手的博弈技巧,拿此番比斗举例,因为过手仅一瞬间,脑子反应不过来,全凭身体决策,那夏看见凰翎防御的动作,心里便会下意识等待反馈的到来,身体也会开始为反馈凰翎的反馈而准备,若是该来的反馈没有到来,不仅会硬生生截断接下来的输出节奏,还会使本次输出不再完整。简单来说就是力没有被反馈回来,出了就散在外面了,而且还因接收到假的精神反馈,导致进攻势头滞涨紊乱。看到这我便彻底明白了,她真的很厉害,抛开博弈不谈,虽然降低刀刃防御的夹角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但却极其考验反应力,降早不起效,降晚又会给到对手反馈,必须得在对方接触到的前一瞬间降才能发挥作用,而这一切,都发生在凰翎蒙眼的情况下。
我清楚地捕捉到那夏身体失衡的瞬间,刹那的破绽被凰翎牢牢把握,一脚正蹬将那夏踢飞出去。
半跪在地的那夏脑门冷汗直冒,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凰翎手段高明而惊叹。近身搏击中,反应越快证明速度越快,速度越快证明身体素质越强,不仅是我,想必那夏也看出来了,凰翎不仅手段比他高很多,身体素质也比他强很多,再打下去只是自取其辱。
“唉,师父都只有如此水平。”凰翎又失望地叹了口气:“没有更能打的了么?”
方才卫亭一合便败四座哗然,现在那夏一合落败则是四座俱静,在场者只有少部分普通市民不认识那夏,其他人都深知他的强悍,没被他本人揍过也见过他揍别人,猜也能猜出他到底有多猛,可如今却败在了这样一个小姑娘手下,而且人家是蒙着眼睛的,而且是照面便败。
我上台将那夏扶了起来,他朝台下看了一眼,卫亭已经被送去医院了,他低头苦笑了一下,小声说:“对不住了哥,给你丢人了,连她眼罩都没摘下来……”
“没关系老夏,接下来交给我。”我拍了拍那夏的肩,笑道。
别人在我头上拉屎撒尿都不会令我生气,但欺负我兄弟就是不行,更何况伤的是老夏的面子,比呼我一个耳光还让我来气,老夏的场子,我一定要找回来。
“我来和你打。”我拿过老夏的刀,说道。
“好哇。”凰翎随意地拎着双刀,依旧微笑道:“来吧。”
习武之人过手前一般都会摆出架势,这样方便及时应对对手的攻击,但凰翎不同,她没有任何架势,只是站在那里,看起来浑身都是破绽,但却又没有丝毫破绽。
来了,我的进攻架势与方才的老夏一模一样,挥刀朝凰翎面门猛劈过去。
凰翎依旧故技重施,我看见自己的刀刃仅距自己咫尺时,她交叉防御的双刀才抬起来。
五厘米,四厘米,三厘米,两厘米,一厘米,仅剩半厘米我的刀就要落在凰翎交叉双刀的夹角之时,她的刀降了下去。
果然如此,我早有准备,回刀顺势而出肘的扎进凰翎双刀防御的空挡,直朝她面门砸去。
千钧一发之际凰翎歪头,这才堪堪躲过。
我并未给凰翎喘息之机,腕子一转,将刀改为反握,刃朝其脖颈逼去。
我与凰翎的距离一直被我控制在极近的范围,这样长刀施展不开,而她也没有空当像我一样将握刀的方向改为更适合近距离的反握,只得被我步步紧逼,完全没有还手的机会。
凰翎被我逼到边绳时,我意识到时机到位了,旋即故意放缓进攻频率,卖出破绽,诱使她反击。这也是博弈技巧之一,她被我一路紧逼,现在寻到反击的时机,她绝对不会放过,此等情形之下的反击是身体下意识的动作,不是人能掌控的。只要她一出刀反击,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果然又如我想的一样,凰翎的反击猝然袭来,速度更加迅捷,如同疾风。
我反手握刀,将刀横在面前防御,同时目光紧盯凰翎的刀刃,五厘米,四厘米,三厘米,两厘米,一厘米,仅剩半厘米她的刀就要落在我防御的刀上时,我将握刀的手微微升高,刀刃便因此向下倾斜出微小弧度。感受到刀刃相撞的瞬间,我的手猛然抬高,刃斜下的弧度随之陡峭,凰翎的刀刃猝不及防地从这个陡峭的弧度滑下去,她向前踉跄几步,身子也随着刀势被卸而短暂失衡。
我像凰翎精准抓住那夏破绽一般,精准地抓住了凰翎的破绽,回身起肘,结实地砸在她的脊背。
擂台边围观的那夏的徒弟们在看见凰翎被打倒时高声欢呼,我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来。虽说方才一直是我在进攻,但随着攻势的继续,我切实地感受到来自凰翎的压迫感越来越重,我觉得自己像在钢丝上走路,只要出现丝毫失误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仿佛只要被她打到,立刻就会死。但还好,还好我没有失误,我抹了抹脑门上不知何时渗出的冷汗,回头冲老夏笑了笑。
凰翎一言不发地摘掉蒙眼的红绸,我注意到她的眼睛升腾起耀眼的金光,她白色的长发也泛出淡淡的金色光芒,她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不,此时的她简直不像人,没有人能让我打心里觉得害怕,我毫不怀疑她现在真的能一下就打死我。
凰翎出手了,太快了,甚至连我的眼睛都没捕捉到她的动作,她的肘就落在了我的胸口。
我眼前猝然一黑,意识恢复之时,身体已经躺在观众席铁椅的残骸里了。我揉了揉眼睛,看见远外断裂的铁栏杆,和更远处的擂台。这他妈是被打飞了几米远?我下意识摸向胸口的手感觉到了潮湿,是血,从胸口流出的血已经浸透衣服,不仅如此,我的胸腔也因骨骼尽数断裂而凹陷,血或许是因此才流了这么多吧。但我却感觉不到丝毫异常,连疼痛都没有,凹陷下去的胸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隆起,在几个呼吸间完全恢复正常。
“我没看错,你果然没死。”凰翎笑嘻嘻地对我说:“香香姐说的没错,你果然很厉害,我只凭自己打不过你。”
这是我第一次被枝流出手搭救,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自己的身体里沉睡着神明,才知道以后还会被枝流搭救很多次。
事后,凰翎和我说,存活的耀光白焰如今都在上官家族中,耀光白焰是混沌之神,很久以前他们侍奉着一位叫寂盛的初始之神,不过寂盛现在已经被囚禁在天空中成为了太阳。家中长辈都很尊敬我,因为我是他们以寂盛的神躯碎片为引子制造而出的,是他们解救寂盛的希望。
听完之后,给我惊得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像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上官家族远比我想象的更加恐怖,他奶奶的,这也太玄乎了吧,家族里有很多神这种话也就她说出来我能信了。
除掉王大象之后,我成为了黑道无可置疑的顶峰,关于是谁最先开始称呼我为吕皇帝这一点已经不得而知,我听说的时候,这个名号已经像风一样吹遍了整个省。我却并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成就感,反而很失望。黑虎是唯一一个差点杀了我的人,很久之后我才从愤怒与心悸中走出来,这时才品尝到他阴险手段带来的趣味,要是所有对手都能像黑虎一样让我经历跌宕起伏,从而短暂失去掌控一切的无趣感的话该有多好。我不喜欢亏欠任何人,包括已经死去的黑虎,所以我重新体面地安葬了他一遍,包括随我入行的兄弟,所以我给他们每个人分了一个市的地盘。易辛是我最亏欠的人,我还没有办法报答他,当初杀死黑虎的时候,我们还没有白道的保护伞,再加上事闹得很大,为维持秩序特警像洪水一样哗哗地来,记者像争夺腐尸的秃鹫一样削尖脑袋往警戒线里冲,一台台巨大的黑摄像机紧随其后,来回扫过地上的鲜血。听说此次事件影响过于恶劣,要当作扫黑除恶的典型案件来严打,杀人的是我,为我顶罪的是易辛,初审就判了死刑立即执行,从电视台主持人报道此事后续的语气来看,这样的审判结果是众望所归,这时官司打不打得赢已经不重要了,所有人都想要他死的话,他就一定会死,他被政府当作了长久以来对黑恶势力放纵这一失误行为的补救。我不止一次责怪自己,如果当时没有怒气上头带上所有人直接和黑虎当街开打,会不会影响小一点,会不会只判个死缓,会不会以后还有机会把易辛捞出来,但任何如果都是没有意义的,与其悔恨当初,不如做好现在。那件事之后,有一次连雍这小子失恋,我们陪他喝酒,大家都喝得酩酊大醉,说话都大舌头那种程度,那夏突然砸了酒瓶,说:“要是老易还在就好了。”
“别急,干咱这行死是常事。”祁风笑道。
“要死你死,别咒哥儿几个。”白溪从桌子底下爬出来,重新坐回椅子上。
“说起这事儿,那老小子运气还真是好,一下子就抽中了那张签,死在警察手里应该会很痛快吧。”连雍笑道:“老易运气那么好,你哭个逑啊夏子?别是嫉妒人家了吧?”
“哈哈,是有点嫉妒他了。”那夏抹了抹鼻子,僵硬地笑起来:“要是我抽到就好了……”
“是谁想出抽签这个主意的来着,还挺聪明。”白溪说:“不然当时还没等吕哥被枪毙,咱就先为了抢着去顶罪而打得你死我活了。”
寂静片刻,祁风才开口:“好像是老易吧?我记得签儿都是他准备的……”
当时我正为逃酒而趴在桌子上装死,听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当年的事,心里一阵阵酸楚,他们都愿意为我而死,有这样的兄弟,我这辈子值了,哪怕现在就一枪毙了我,我也没有丝毫怨言,我愿意为他们付出一切。而我也确实做到了,虽然权力与金钱令人痴迷,我也是人,我也爱,但我依旧决定将省内四个最大最繁华的城市分给了他们,包括其他较小县市的分配权也交给了他们,想怎么分都行,不用过问我。我除了名义上还是他们的大哥外,其他任何事务都不参与了。这些地盘是我多年奋斗得来的,是我全部的心血,应该算没有亏待哥儿几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