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太史令大四喜(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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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武帝说完,太史令身后的司马子长竟是忽的大哭起来,哇哇哭声与这庄严沉静的未央宫格格不入,边哭边喊:“爹,我饿了我饿了,我要用膳。”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后世之人许会用“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来描绘这不合时宜的空旷沉静。但此时披甲带刀的禁卫军统领??飞将军李广;则是浑身一颤,心底涌现四个字:“大逆不道!”再看已经面无人色的太史令大人司马谈,双腿一软,当即硬生生把司马子长按倒,一起跪下,死死捂住其嘴巴,声音颤抖道:
“陛下恕罪!幼子无知冒犯,请陛下治臣管教不严之罪。”
武帝却哈哈大笑道:“童言无忌,司马迁学语年纪,倒对皇家事有几分认知,难得,想必日后更是太史公第二!”
闻听此言,除了坐着的武帝不知内心如何外,周身之人皆是松了口气。司马谈更是急急说道:“今日拜见陛下之前,臣有四喜,其一陛下登基,其二飞将军高升,其三则是为司马迁定下娃娃亲,此三喜在未央宫外已与李广统领谈过,今日臣还有第四喜,恳请陛下恩准!”
太史令说到这里,司马子长的哭声已经啼住,似乎还带了声微微叹息。
“哦?不知大人何事需要朕准?”
“臣现奉陛下之命收集古典文集,为我大汉留存古人之智,可自周公卒五百岁而有孔子,孔子卒后至今于五百岁,正《易传》,继《春秋》、本《诗》、《书》、《礼》、《乐》;此后史官之学但无所继之人。”
司马谈语气略微停顿,而后声音越发激动:“臣为重黎之后,家族世代皆以此为己任,今臣虽不才,愿为陛下担此忧,为我大汉向后世书,为大汉帝王功颂奇伟之事,为家族复兴断绝数百年的史官之学,此事若陛下恩准,即为臣今日第四大喜!”
一番肺腑,平淡中带着激昂,李广眼中已是带着几分敬重,司马子长则是不知所措,面色似有愧疚,而正襟危坐的天子已是拍案而起!
“好!太史令大人有此宏愿,此事朕有何不准?那就请大人为前人纪,为先帝颂,为后世留我大汉威名,也为太史令家族大任担当!此大四喜,当得一饮!”
……
长安都城,李府。
夜晚的飞将军府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太史令大人已是微醺,正与飞将军击缶高歌。而此时的司马子长面无表情,浑身气质也不似五岁孩童,内心有些许感慨,些许激荡,又有些许的担忧。
司马子长自是精通汉史,今日随父亲进宫复命,也不是偶然为之,甚至在未央宫书房哭喊“用膳”二字,也是经过深思熟虑。
得知自己穿越成为幼年司马迁后,司马子长日日在龙门山生长,随家人耕作畜牧,本以为只要终身不去京师之地,便不会沾染因果,使得自己最终走向那悲惨之事,没想到在新帝登基这年,父亲司马谈还是“如约”收到了汉武帝为其量身定做的太史令一职。眼看着父亲就要回京复命,进而大展宏图??推广自己半生所著的儒、法、墨、阴阳等六家要义,再往后大发宏愿,为历史著书,最后临终托孤,将自己这个鸭子也赶上太史令架子上烤……
司马子长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硬是让老太史令带着这五岁孩童一同进宫面圣。而司马子长则是想在与父亲同行过程中,早早打乱这历史的“进程”,好使自己在四十七岁那年安安稳稳度过,免去那生不如死的“宫刑”。于是,便有了未央宫外那作用为“零”的提醒,也有了那书房内“欺君之举”。
在司马子长看来,提醒父亲远离李广一家,只是顺手之举,反正根据历史记载,两家来往本来不多,除了自己将来那苦命鸳鸯柳倩娘和飞将军沾亲带故,其余人等根本也没多少往来嘛!至于四十七岁那年仗义为飞将军的大孙子李陵执言,自己也都不认识这个叫李陵的,到时候自己闭口不“执言”,也是莫得问题嘛!真正的危机乃是父亲在未央宫书房所说的第四喜??为历史著书。
倘若武帝听闻欺君二字的“用膳”后勃然大怒,倘若自己的哭闹使得帝王感觉威严受辱,太史令大人该就不会有这第四喜了,再严重点,是不是武帝大手一挥,让父亲辞官还乡,一辈子安安稳稳,那该是多么幸福的日子!实在是父亲真有遗憾,自己把《史记》照猫画虎写一下,也算是完成了老人家的心愿。
可汉武帝就是汉武帝,司马子长的小心机在他面前宛如一粒石子抛入大海,浪花都翻不起,甚至在武帝这片大海面前,这粒石子根本就没被发现。
话说回来,司马谈一番言论,热血沸腾的何止是武帝等人,连司马子长这个历史的“先知”,在当时当地,也是颇有感触,何其宏大?要知道此时此地的司马谈大人已是而立之年,家境拮据,仍是为心中理想而活,何其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