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别宫星霜,外柔内刚(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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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冯大?不合?”



    “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李贵妃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语气森冷:“他说,十岁天子,何以君天下!”



    朱翊钧看着失态的李贵妃,默默合上了奏疏。



    这就是冯保的阴招了。



    一句何以治天下,跟何以君天下,意思截然不同。



    直接从十岁怎么治理国家,变成了十岁怎么做皇帝。



    这已经触碰到了李氏的逆鳞,这话一出,高拱在李贵妃这里的任何话,都变成屁话。



    被记恨上的人,是不会被客观看待的。



    而冯保作为李贵妃的自己人,高拱的上奏弹劾,立刻变成了对内廷,对李氏的挑衅。



    手段简单,却屡试不爽。



    偏偏朱翊钧也没什么办法,毕竟,高拱真说过类似的话。



    他深吸一口,脸上露出同仇敌忾的神色:“安敢如此欺我孤儿寡母!?”



    “母妃,等我几日后登基,我便将他驱出朝堂!”



    李贵妃神色这才缓和了些,却还是觉得不解气,将高拱的奏疏撕了个干净:“这般大逆不道,冯大?还说单凭这话,治不了他的罪!岂有此理!”



    这就是留中不发了??物理上的。



    朱翊钧很有眼力见,唤来宫人将碎纸焚烧一空。



    他没有干看着,连忙上前拍着李贵妃的后背,安抚道:“娘亲,不要与这种老朽置气,否则反而成全了他。”



    “宋朝的徽宗皇帝,在登基之前,就被宰相章?评价为‘端王轻挑,不可君天下’,与高拱大逆不道一般无二。”



    “但此后徽宗皇帝无恶不作,被金人打破了京城,掳去了金国,身死人手为天下笑,却正应了章?那句话。”



    “如今的高拱,恐怕是以章?自居,得意洋洋。”



    “娘亲不但不该成全他的心机和名声,反而应该要让高拱好好看看,娘亲的儿子,是如何了得,又是如何君临天下的。”



    “届时,儿臣再旧事重提,让他好好与母妃认错。”



    朱翊钧一番开解,李贵妃的脸色总算是好了些。



    她没好气地说道:“没念几天书,说起话引经据典,前朝故事一套一套的。”



    朱翊钧连忙挽着李贵妃的胳膊:“是母亲管束得好,才让儿臣懂了些学问道理。”



    李贵妃瞪了他一眼:“说到这,还没跟你算账呢!”



    朱翊钧眼睛眨了眨,疑惑不解。



    李贵妃敲了他脑门一下:“今日文华殿当值的太监说,你日讲时神情恍惚,走神了是也不是?”



    朱翊钧听了立马知道所指何事,心中叹了口气。



    这黑状当真是告得没完了,自己当时想着张居正奏对的事情,走了会神,也能被人告到李贵妃这里来。



    不用想也知道是当值的太监,传到冯保那里去了。



    好在他不是前身,否则还真要吃个闷亏。



    朱翊钧收敛了笑容,在李贵妃面前站了起来,而后长长拜下。



    李氏疑惑不解。



    朱翊钧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跪伏在地上,一字一顿开始背诵起了日讲的内容:“太甲既立,不明,伊尹放诸桐,三年,复归于亳……”



    李贵妃虽然不太懂,却也明白他在做什么了,就这样静静听着,频频点头。



    不一会儿,朱翊钧就背诵完整个段落。



    但他没有停下,又开始解释起这篇文章的意思。



    李贵妃心下满意,认可了这家儿子今日是认真学了的。



    她开口道:“好了,起来吧。”



    朱翊钧却并未动作。



    直到李贵妃开始有些不耐的时候,朱翊钧终于将今日的课业,都背诵了一轮。



    但他没有顺势起身,而是将头埋得更低:“娘亲,昨日儿臣当面允诺过母亲,进学修德,无事荒怠。”



    “而今自然勤勤恳恳,不敢有半点疏忽。”



    “可母亲却妄信小人谗言,贬损嗣君威仪,如此,何异于高拱?”



    “儿臣斗胆,请娘亲日后,多信任儿臣三分,亲自看着儿臣有无行差踏错便是,也省得小人再进谗言。”



    朱翊钧突然闹这么一出,李贵妃有些下不来台,红着脸将他扶起。



    别过脸说了句:“我儿懂事了,会教训娘亲了。”



    朱翊钧不依不饶:“非是教训娘亲,只是娘亲信任外人胜过我这儿子,无端指责,儿臣心中委屈。”



    李贵妃轻咳一声:“好了好了,娘亲知道了。”



    见李贵妃态度终于软化,朱翊钧脸色也是多云转晴,连忙又给她揉起了肩。



    观感就是这也一点点扭转的。



    想让人觉得你可以信重,最优解就是态度温和,但不让底线,用卑微的态度据理力争。



    尤其母子之间更要如此,否则一旦做了妈宝,那年纪再是增长,都枉然了。



    李贵妃回过神,还是觉得有些丢面子,找补道:“也不是娘亲不信你。”



    “你看,又有言官上奏,说天狗食日,乃是上天示警,多有君上不德所致,让你自省己身罪过,抄录道札佛经,祭告上天。”



    “娘亲这也是帮你查漏补缺,以免你真有事恶了上苍。”



    说罢,李贵妃拿出几分奏疏,递了过来。



    朱翊钧失语,懒得去接奏疏。



    这种奏疏,向来都没什么营养,却站着政治正确的高地,让人无从反驳。



    至于谁这么缺德……多半是张居正了。



    这佛经道经一抄,没半个月是消停不了的,耗费心神精力。



    一天除了视朝和日讲,其余时间恐怕都得扑在着上面。



    以往都是他用驳杂无用的文件淹没领导的办公桌,如今倒是被还施彼身了。



    报应不爽啊。



    无奈的是,他还真没法无视这种奏疏,这也是如今礼制的一部分。



    就像旱灾要祈雨,宫廷失火要下罪己诏一样,躲不过去。



    而且李贵妃拿出这几份奏疏的态度也很明显,抄佛经道经啊,好事,赶紧抄起来。



    朱翊钧只能应下:“儿臣回去便好好抄录。”



    李贵妃满意地点了点头,算是揭过这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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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孝安皇后陈氏,通州人。嘉靖三十七年九月选为裕王继妃。隆庆元年册为皇后。后无子多病,居别宫。??《明史?列传?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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