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贪腐枉法,日讲太甲(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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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奴婢这就去办。”



    朱翊钧叫住了他:“我身边的人,你再过一遍,文华殿跟两宫,安排些你的人。”



    提督太监正是负责各殿当值的,职权之内。



    张宏迟疑了片刻,才答道:“奴婢明白。”



    他没说出口的是,两宫跟文华殿,本就安插有他的人。



    这是每个大太监都会做的事。



    ……



    用完早膳,朱翊钧就得去文华殿上课了,也就是所谓日讲。



    文华殿作为皇帝便殿,自然殿阁众多。



    其中正殿是常朝的地方,后殿是皇帝经筵的地方。



    而东宫日讲,则是在文华殿右偏殿。



    朱翊钧到的时候,诸多讲官已经到齐了。



    太子日讲,可不是一对一教学。



    侍班官、讲读官、校书官、侍书官,各种名目的职官十余人,从诵读、翻书、勘校、做笔记,一条龙包办。



    他只需要坐在那里,跟着读一遍,有问题再问就行了,其余什么也不用做。



    高仪居于班首,看见太子进殿,连忙率两班讲官起身,列作一排。



    朱翊钧当先行师礼。



    诸讲官受礼后,又向嗣君行跪拜礼。



    双方先后行礼,朱翊钧当即笑出早上刚清洁过的一口白牙,上前两步。



    一把抓住高仪的手,热忱道:“先生,本宫昨日温习功课,又有所得,果真如先生言,温故而知新。”



    高仪被他这举止弄得懵了一下,皇太子什么时候跟他这么亲近了?



    一边尝试不露痕迹挣脱,一边硬着头皮道:“圣人之言,自然不会有差错,但殿下有所得,也幸有自身勤勉之功。”



    朱翊钧非但没容他挣脱,甚至过手把他小臂挽住:“更离不开先生教得好,今日学习什么?本宫已经迫不及待了。”



    说着,就拉着高仪的手往里走。



    汉高祖刘邦之事,他也能为之,大明魅魔,他做定了!



    其余的讲读官面面相觑,若有所思地跟在后面。



    到了位置,朱翊钧才恋恋不舍地将高仪手放开。



    高仪正松了口气,朱翊钧又招呼小太监:“先生肱股之臣,岂能不以礼相待?来,给先生赐个座。”



    高仪连忙拱手推拒:“殿下,臣身子骨还算硬朗,若是站立都难,也无颜盘桓内阁了。”



    朱翊钧哪里肯放过他:“先生何必托辞,现在不是常朝上,不要推拒。”



    “父皇将三位辅臣留我,特意嘱咐我善待,先生莫要让本宫不孝。”



    唱高调嘛,他最擅长了。



    高仪这种老实人,扯上大旗最好欺负。



    不等他拒绝,他就使唤小太监把座位,放在高仪身旁。



    说是赐座,其实也就是个小凳子,也就两个巴掌大,正好托住两瓣。



    高仪只觉得人生充满了赶鸭子上架。



    先帝这样,张居正这样,现在嗣君也这样。



    要说皇太子这番行止,他不感动是假的。



    主君?前执手,一如光武旧事,还又是赐座又是言必称先帝辅臣的,这份孺慕之情,哪个文臣能拒绝。



    但,感动归感动,这座仍然是如同针毡。



    他小心地半边屁股挨着凳子,以示恭顺之心:“多谢殿下赐座。”



    朱翊钧坐到案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随口问道:“先生,内阁可曾议好大行皇帝移灵的日子?”



    先帝灵柩如今还摆在乾清宫,朱翊钧还等着搬进去呢。



    表面问的是移灵,实际上是在问他搬进乾清宫的日子,同样,也是他应该接受劝进,准备灵前登基之时。



    高仪斟酌了一下,答道:“礼部部议报上来是本月初六移灵,初十祭告,内阁票拟同意了,就等着宫里的意思了。”



    朱翊钧掰数了一下日子,今日是初二,也就是四日后接受劝进,八日后登基大典。



    八日啊,他就要登基做皇帝了。



    他的母妃,也要做太后了。



    同时也意味着,高拱的政治生涯即将结束。



    如今是冯保高拱二人斗得最厉害的时候,冯保等的就是这个时间点,若非在这个空档,张宏都不一定能安生进司礼监。



    那么高拱有没有意识到呢?



    朱翊钧是想让高拱体面致仕的,否则他输得太难看的话,他的政治遗产同样会付诸流水。



    不说别的,单就是晋党,现在就是靠着高拱的个人威望压制着。



    若是高拱尊荣致仕,保持着随时起复的威慑,晋党也不会太难看。



    但若是还像历史上一样,被他的母妃当众传旨说“高拱专权擅政,不知他要何为,我母子三人惊惧不宁。”。



    那这烂摊子,他还真不好收场。



    他如今的打算,是借助高拱好好消耗冯保一番,最好能助攻他,把东厂从冯保手上夺过来。



    等他登基之后,再顺着李氏的心意进言,让高拱致仕??按礼制,新帝登基后,所有大臣都需上辞呈,是去是留,凭上心意。



    由他主动提起此事,比冯保故意激怒李氏,至少也能保高拱一个三公之位的体面。



    如此……高仪也不必在高拱被罢免后,忧惧而死了。



    被想到的高仪似乎若有所感,他抬头看了眼出神的皇太子,左右见诸讲官已经就列,便轻轻咳嗽了一声:“殿下,日讲了。”



    朱翊钧立马回过神来,正襟危坐:“先生请,今日是该《尹至篇》了?”



    高仪摇了摇头,尽量神色淡然:“今日讲《太甲篇》。”



    说着,朱翊钧就见身旁的侍书官自己面前的书页翻到了《太甲篇》。



    他神情一顿,长长地哦了一声,没说什么,心中却心绪翻涌。



    《尚书?太甲》,只讲了一个故事??伊尹放太甲于桐宫。



    太甲是商朝的一名君王,伊尹则是四朝元老,太甲的辅政大臣。



    所谓伊尹放太甲于桐宫,便是说,太甲登基之后,昏乱无度,破坏汤制定的法规,伊尹便将太甲放逐到了商汤墓地附近的别宫,自己摄政。



    伊尹摄政三年后,见太甲悔过自新,便将太甲重新请出来,还政于太甲。



    故事简单,也并不罕见,写了认错信后重新出来主持大局的人,他也不是没见过,问题在于,高仪为何突然生插了这一篇进来?



    他可不信这是教学安排,高仪不会做这种瓜田李下的事。



    只能是有意为之!



    是谁的意思?又是什么意思?



    是警告他老实点,不要步了太甲后尘?



    或者是提醒他有人要行伊、霍废立之事?



    还是……自比伊尹,摄政而后归,表明心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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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历史上高拱被罢免后,高仪立即辞职,不得允,两日后,在家中忧惧病逝,时年55岁。



    注2:(隆庆六年六月)庚午,罢大学士高拱,司礼监太监冯保等传奉皇后懿旨、皇贵妃令旨、皇帝圣旨,传与内阁、府部等衙门官员。我大行皇帝宾天先一日,召内阁三臣至御榻前,同我母子三人,亲授遗嘱,说:“东宫年少,要他每辅佐。今有大学士高拱专权擅政,把朝廷威福都强夺自专,不许皇帝主管,不知他要何为?我母子三人惊惧不宁,高拱便著回籍闲住,不许停留。”??《明神宗实录》



    注3:1571年(隆庆五年),每官每年官俸:206石,彼时的米价为:0.6两/石,实发不足四成。



    陈广桂著:《中国财政供养率问题的初步研究》,刊载于《当代经济科学》,2003年7月。



    吴建华著:《明代官冗与官缺研究》,厦门大学,2001年博士论文,第6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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