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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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好事,但对冯稹却未必。

    本朝有令,驸马不得任要职,也不得随意出京,只能在京城里做个富贵闲人。

    虽然冯稹在京城时总是一副不求上进的样子,但若他真的毫无抱负,就不会舍弃在京城里的富贵荣华,宁愿远走从军也要挣下自己的事业了。

    叶春深一早就知道冯稹的心思,听了这番话,更是替他忧心。

    一桌珍馐,食之无味。

    冯稹却并未露出丧气的模样,反倒坏笑道:“我打算趁着圣旨还没下,现在赶回去,说不定还来得及想点法子。”

    “冯兄,你这不着调的毛病又犯了。”

    叶春深本来眉头紧皱,听了这话又被逗笑,而且还有好奇。“你能使什么法子?”

    “那法子可就多了去了??”

    冯稹痛快饮下一杯,一改方才的沉郁,畅言起来。

    “圣上为何属意于我?还不是因为我是冯家人。可是冯家人丁兴旺,又不止我一个光棍,难道他们就不对公主动心?”

    “我那些叔伯、堂兄弟又都是嫌贫爱富,一门心思往钱眼儿里钻的主儿,天底下还有比皇家更富的人家吗?想法子让他们主动往圣上跟前露露脸,圣上能改了主意也说不定。”

    “再者说了,公主年幼,没见识过几个男人才会急着想出嫁。若是让她见识见识这世间各色各样的好儿郎,不拘是胜宋玉还是赛潘安……到时候,她还记得我这号人吗?”

    旁门左道的法子,越说就越荒唐,叶春深忍不住打断他。

    “冯兄,你要真使出这些法子,驸马倒是不必做了,不过天牢怕是要坐一坐的。”

    二人皆大笑起来。

    觥筹交错间,仿佛又回到了京城里鲜衣怒马,春风得意的岁月。

    “我这一走,不知又要几年才能见面了。”

    冯稹淡笑着看向叶春深。“不过,若是你日后厌倦了凉州的荒凉,再来京城时,哥哥一定再去接你。”

    “我只怕,不会去了。”

    叶春深沉吟片刻,眸光微动。

    “我回凉州,并不全是父亲做主,这里头也有我的主意。”

    “如今中原安稳,边境却并不太平。我回凉州,也是想要辅佐父亲,护卫凉州。”

    “冯兄,我说这番话,也不怕你笑话我。我想救人,救更多的人。只要凉州的百姓还有一个吃不饱饭、穿不暖衣,我就会留在此处。直到无论是关内还是关外,百姓都能休养生息,安居乐业的那一天。”

    “所以,京城我是不会再去了。”

    言下之意,若是冯稹要走,今日就是两人诀别之日了。

    冯稹静静地听着,脸上挂着淡笑,始终不发一言。

    气氛有些沉闷下来,叶春深也不愿就这样送别好友,于是缓了语气:“冯兄,父亲那边你只管放心,我会替你解释清楚,你只管做你自己的事。”

    又劝慰道:“凉州毕竟离京城太远,你虽有人报信,却未必如在京城一般耳聪目明,说不定,所谓驸马一说,是消息传来传去出了差错。又或者,以冯兄交际之广,回京后能找到帮你的人呢?”

    冯稹缓缓摇了摇头。

    “你是君子,相信爱人者,人恒爱之。我不过是一俗人,见的是人善被欺,马善被骑。”

    “我懒得救人,也不会期待别人来救我。”他扯出一个笑,眸中冷光更甚。“我自己的前途,自己说了算。”

    说罢,他起身为两人斟满酒。

    “既然是最后一面了,来,今日你我兄弟二人不醉不归!”

    叶春深举起酒杯。“冯兄,我祝你前程似锦。”

    冯稹亦举杯。“那我就祝你心想事成。”

    两人同时仰头痛饮。

    命运莫测,前途未卜,尽在不言中。

    一场临别宴,二人喝到了月上枝头。

    叶春深酒量浅,已然醉了。冯稹酒量大,也有了几分醉意,走起路来略有些迟缓。

    结账后,他扶起叶春深出了酒楼。离了炉火暖酒,叶春深打了个寒颤,冯稹便替他将斗篷穿上。

    此时已近子时,街上无行人。只有雪还在静悄悄地下着。

    叶家的马车停在酒楼门口,可是车夫却不见了。冯稹唤了几声,都不见有人应答。

    “许是先回去了……毕竟太、太晚了……”叶春深半倚在冯稹身上,晕晕乎乎地道。

    冯稹失笑。“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替别人辩解?哪有把主子丢在酒楼里,自己就回家的道理?”

    叶春深还在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只是都听不大清楚。

    冯稹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车夫踪影,低声骂了一句,把叶春深扶上了马车,自己坐到了车夫的位置上。

    “坐稳了,我赶车的手艺可不怎么样啊。”

    听到叶春深含糊地应答了一句,冯稹一挥鞭子,催动着马儿小跑起来。

    雪已下了大半夜,地上积雪颇深,马走得并不快。

    走了将近一半的路,到了叶春深刚回凉州那天经过的市集时,冯稹突然一把将缰绳攥住。

    马嘶叫一声停了步。没了马蹄声,市井便没有别的声响,四周很静。

    冯稹直起身来,方才还有几分朦胧醉意的眼睛此刻已全然睁开,目光凛冽地环顾四周。

    突然,一道破空之响袭来。

    冯稹侧身一躲。一支箭蹭地擦过他的衣袖,一头扎在马车车板上,箭尾兀自晃动不休。

    “什么人?!”

    冯稹大喝一声,同时猛地踩了一下马车。

    连番动静将车厢内的叶春深惊醒了。他迷迷糊糊地扒着车厢门框道:“发、发生什么事了?”

    冯稹来不及回答,只听“蹭蹭”两声,又是两支冷箭袭来。

    这一回他拔出了刀,借着雪夜的微光将两支箭接连斩落。但紧接着,更多的箭矢飞至,带着深冬的寒意,仿佛一场箭雨,朝马车上的二人兜头浇下。

    冯稹的酒意完全地醒了。全身的筋肉寸寸鼓起,一把再寻常不过的腰刀,在他手里如嗜血凶兽一般,将恶意完全绞杀。

    不断有箭被拦腰斩断,但更多的飞落到了他身后的车厢上,穿透木板的闷响接连响起,半个车厢几乎被扎成了刺猬。

    “来者何人?!”

    冯稹大喝一句后,有短暂的安静。

    雪夜深处的黑暗中无人作答,却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箭雨有了片刻的停歇。冯稹立刻将车厢里的叶春深拖了出来,在雪地上狂奔。

    叶春深也终于清醒了过来。

    “冯、冯兄,谁要杀我们?车夫呢?护卫呢?”

    冯稹一路跑,一路留意身后的追兵,直到跑到一个隐蔽的小巷子里了,才分神回答道:“不知道。看射箭的架势,有些生手,不像是当过兵的……”

    然而不等他说完,突然头顶上方响起兵刃出鞘的声音。

    冯稹一把将叶春深推开,只听当的一声,一把弯刀劈在两人方才躲避之处,险险就要将两人砍个对半。

    与此同时,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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