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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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冉等了好一会儿确定人不会去而复返,这才从床下爬出来,脸上汗水和灰尘一混合,整个人邋里邋遢像个乞丐。
她心思百转千回,却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摸不着头脑。
不是说大少爷娶亲吗?那位二少爷亲自承认了新娘子是“大嫂”,怎么又突然冒出个“大奶奶”?
直觉告诉祝冉这潭水深得很,不能深究,她也不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眼下最要紧的是自己得找个落脚的地方,这么大大咧咧出去肯定要被逮个正着。
这家人看起来权势还不低,被抓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要让她真的以色侍人来换取一线生机,她宁可一头撞死。
祝冉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小声向柳氏道谢,也不知她听没听见,依旧毫无反应重复哄孩子的动作。
经此一遭祝冉也不觉得这婴儿的骸骨可怕了,只觉得柳氏也是个可怜人。
她在房间转了一圈,刚刚家丁不敢在这间屋子搜查,所以角落里的椅子还保存完好,正好可以让她垫个脚翻墙出去。
祝冉搬起椅子,这实木的椅子重量不轻,她把椅子搬到刚刚试图翻墙的相反的方向,擦了把汗,犹豫再三,还是转头回来。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柳氏听到她的问话没有反应。
祝冉咬咬下唇,又道:“孩子肯定也不希望你这么下去,你要走的话我带你一起逃出去。”
柳氏像是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祝冉怕那群人去而复返,索性不劝了,郑重鞠了个躬:“谢谢你刚才救我,我得走了,有缘再见。”
无论柳氏是有意还是无意,祝冉都承她这份情,既然柳氏不想走,祝冉也不是个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强迫别人的人,当即一个冲刺,借着椅子助力踩在墙上,扒上墙头。
好在她以前翻墙出学校玩习惯了,不然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脱身,方才挨着墙根走连狗洞都没找到一个,这家人还真是严谨。
墙头有些高,祝冉护住自己的头,往下跳的时候膝盖弯曲,双脚落地时下意识往侧前方一滚,卸掉大半冲击力。
哪怕已经极大程度保护自己,祝冉还是不可避免感到脚踝一阵疼痛,加上白天受的伤,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惨。
她一身白衬衣已经变得灰扑扑,精心扎起的头发张牙舞爪乱得像团鸡窝,膝盖和双手手掌被擦伤的地方皮肉粘连,干涸的血迹被灰尘一裹凝在伤口上,加上轻微扭到的脚踝,她这辈子还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好在祝冉毅力惊人,好不容易逃出来自然不会像白痴一样在原地伤春悲秋,先躲起来才是上策。
落地的地方是一条漆黑的巷子,明月高悬,祝冉能清楚地看见巷子里各种坛子摆了一堆,灰扑扑的十分不起眼,也不知里面装了些什么。
巷子两边是住户们的窗,此时已经深夜,大家都熄灭烛火睡了,有几家人拉了绳子在巷子里晾衣服,粗布衣衫洗得发白,好在没打补丁,估摸着日子将将过得下去。
祝冉的装扮在古代十分显眼,不啻于黑夜中的明灯,要是穿着一身逃跑,那不是明摆着让人抓回去吗。
虽然很对不起,但是她还是从晾着衣物的绳子上扒了一套衣服下来,又把头发披散,从上衣下摆撕了一条布条,随意捆了捆头发。
恰好这时,她看到了自己手腕上的白玉镯子。
这么一阵折腾,金贵的镯子依旧好好呆在手腕上,大概是沾了灰尘,看起来失了光华。
这只镯子是祝冉的奶奶送给她的,她戴了快二十年,镯子内侧刻着“岁岁年年,长生永好”八个字,虽然镯子材质很一般,但是寄托的情感却十分沉重。
“长生”是祝冉的小名,她小时候体弱多病,眼瞅着就要养不活,祝奶奶走了七八里路,带着祖传的手镯去寺里请高僧开光,想“圈”住她的福气,这八个字寄满了祝奶奶对她的祝愿。
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祝冉并没有太过伤心,生老病死是人间常态,她知道自己也会有这一天,当下只要把日子过好,到下面去见到自己的亲人,还能笑着说一句自己没有辜负她们的祝福。
而现在,是时候和镯子说再见了。
祝冉从小受到的教育很好,有自己的底线,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她不愿意做偷鸡摸狗的事,身上正好有一只玉镯,她只是愣了愣就将镯子塞进了旁边的衣兜里。
灰头土脸的模样和旧衣服有些格格不入,祝冉索性蹲下来,把衣服揉皱,在地上胡乱抹了几下,确认沾上了灰,又随意在身上撕出破洞,从角落里捡了个破了一半的碗用衣角擦干净,伸手扒乱头发。
换下来的衣服被祝冉找了个空坛子藏起来,此时的她缩起身子,捧着碗,像是被夜风冻得瑟瑟发抖,整个人成了城里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乞丐。
祝冉是有些洁癖在身上的,只是如今情况特殊,她也不是不能忍。
做完这一切,她哆哆嗦嗦走出巷子,顺着墙角坐下,远处走来灯火通明的队伍,夹杂着咒骂和吆喝,为首之人正是转了一圈的丁大。
她回头看了看,漆黑的巷子像是猛兽张开的血盆大口,一眼望去竟好似深不见底。墙头那边坐着脊兽的屋檐下挂着两只大红灯笼,烛火被风吹得明灭不定,连灯笼上偌大的“白”字也看不分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