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潇湘夜雨》(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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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再哔哔宰你丫的。”



    “得嘞!”成茂指向右路,“爷您前头走。”



    右拐,俩人又有的没的贫了两句,来到游客众多的主街道。



    成茂的酒吧就坐落在这条街上最显眼的位置。



    外观是江南水乡典型的白墙黑瓦,装潢却科技感十足。



    玻璃幕墙,六边形灯饰,金属感浓郁的铁艺高脚凳。舞台上方缓慢转动的银色星球,让人仿佛置身赛博朋克未来宇宙。



    宗锐一进来,就引起所有人注意。



    他长得太惹眼了,酒色灯影下,那张脸立体如雕塑。一般男人头发长点就显邋遢,他那头半长发却有种浑然天成的矜贵。



    脖侧的纹身又是张扬桀骜的。



    ??两种矛盾而割裂的气质,在他身上融出极强的张力。



    何况,这间酒吧是有门槛的:入门会费六位数起,来者非富即贵。



    成茂将行李箱交给服务生,扭头问:“你直接上楼还是??”



    不远处忽然有人高声:“就你也配跟老子叫唤?叫你们老板滚过来!”



    成茂脸色变了下:“我过去看看。”



    舞台上音乐依旧,气氛却淡了不少。酒吧里的人停下玩乐,将目光投向吧台。



    台后有对打扮入时的男女,男的正怒气冲冲地跟调酒师拍桌子。



    成茂走过去,服务生赶快凑到他耳边:“哥,客人说钱串儿把他表泼了。”



    成茂皱眉:“什么表?”



    服务生眼神示意:“就女的手上戴那,说给钱串儿调酒时泼了,表坏了。”



    成茂还没开口,叫嚣的人便看了过来。



    “你就是老板吧?”他踢开高脚凳走过来,气焰很嚣张,“你店里人弄坏我表死活不认,怎么,你们皇城来的了不起啊?”



    成茂没说话,不动声色地看了圈。



    来他这边的全是不差钱的主,有认识不认识的二代三代们,还有不少小明星大网红。本来他就没指着酒吧赚钱,现在更没必要为钱跌面子。



    他笑笑:“哪儿的话,您来就是客,客不高兴,就是我们的不是。”



    “咱都痛快人,也甭修修换换了,您直接说个数儿,我认。”



    “好!”男人立刻道,又示意身后女伴把表摘下来,“这表是我送我女朋友的生日礼物,今天才戴出来。都认识吧?这可不是便宜货吧?”



    周围有点骚动??这圈人,谁不认识百达斐丽啊。



    “我也不讹你,该什么价就是什么价??”男人把表盘往桌面上一拍,“八百万!”



    有人低呼出一声:对他们来说,一口气八百万也不算小数目了。



    “过了吧兄弟。”成茂脸色有点不好看,“我笑着往后退一步,不是给你得寸进尺的。”



    叫嚣的男人也变了脸:“你他妈这什么话?”



    “不你说要赔的吗,又嫌贵了?”他抬手指上成茂的鼻子,“你家不很有钱么,你妈没教你弄坏别人东西要??啊!”



    话还没说完,男人的手就被抓住,连同整条胳膊都别到背后,随后咚的一声,脑袋也给人摁在台面上。



    对方速度太快,力量更是压制性的,京腔拖着慢悠悠的调:“骂人不骂娘,懂么?”



    被摁住的男人使劲挣了下,没挣开。



    “你他妈谁啊!松手!啊??”



    他吃痛大叫,胳膊肩膀也跟着咔啦咔啦脆响。



    “好了哥!哥!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道歉。”



    “……啊?”



    宗锐腾出手拎起一旁的手表,表带照着男人的脸抽出响,一下一字的:“道、歉。”



    “你爹没教过你?”



    “……”



    男人被抽过的脸变成猪肝色。



    “对,对不起……”



    宗锐松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人从台面上狼狈爬起来。



    “行,你们了不起,钱多人也多。”他有些忌惮地看宗锐,“总不能不讲理吧?我东西在这儿被弄坏的,不该赔?”



    宗锐扫了眼那块手表。



    “型号96,末代皇帝戴过的款。老古董了,全世界也就这么一块儿。”



    “没错!”男人掂了掂手里的表,十分得意,“你挺识货啊。”



    宗锐不屑哼笑:“你在港城拍的?”



    男人愣了下:“对,对啊,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这表拍了三千万,买家姓宗。”宗锐顿住,眉梢扬起。



    “巧了,和我一个姓。”



    周围安静一瞬,随后轰地炸开锅。



    表不表的已经不重要了。



    他说,他姓宗。



    京北来的。



    ??京北宗氏。



    严格来讲,宗氏并不算白手起家,传闻他们家在清末时期就和英国人做茶叶生意,是当时有名的大富豪。上世纪五十年代,宗泽屹接手生意并开始投资房地产,随后不断调整进化产业结构,直至打造出价值千亿的宗盛集团。



    如今,宗老爷子年事已高,独子却没有接班的迹象。很多人说他真正的接班人不是儿子,而是孙子。



    据说这位小太子爷常居海外,从不在公众前露脸。



    ??谁能想到他居然会来吴苏。



    男人颀长的手指摩挲复古表盘。



    “兄弟,骗骗自个儿就算了,坑别人,不太合适吧?”



    “……”



    周围有人嘘出一声,随即一呼百应,满场都开始起哄。



    滋事的男人在起哄声中脸色煞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啪地一下,一叠厚厚的粉钞扔到他脚边。



    宗锐挑挑下巴:“拿着吧,给姑娘买点儿真的。”



    “咱是爷们儿,再抠门,也别委屈了自个儿女人。”



    “……”



    吧台旁的女孩狠狠瞪了眼抠男,拎起包跑掉了。



    男的也立马追了出去。



    走前倒没忘把地上的钱拾起来。



    “切??”



    酒吧里起哄更响,口哨和喝倒彩声此起彼伏。



    成茂笑得脸都快烂了。



    “我介绍下啊??”



    他一把揽过宗锐肩膀:“我发小儿宗锐,小宗爷!”



    气氛到达热烈而微妙的顶点,无数目光像密密麻麻的触手探向高大英俊男人??好奇的,热切的,蠢蠢欲动的。



    宗锐毫无察觉一般,懒散散拨开肩上的手,也拨开所有人的视线。



    “初来乍到,各位多关照。”他漫不经心地扬起手,咚地一声。



    那块假表被扔进酒杯里,酒面荡漾,男人也笑得浪荡。



    “今晚全场消费,我买单。”



    **



    宗锐并没有在酒池肉林中停留很久。



    他闪过子弟们攀亲道故的酒阵,又避开莺莺燕燕的迷魂计,独自上到酒吧顶层。



    这层不对外开放,是成茂的私人领地??现在也是他的了。



    临时落脚点,装修不算精致,特别的是房间外连一个很大的露台,放眼望去,小桥水巷,灯火人家,全都尽收眼底。



    宗锐推开露台门,江南湿润的春意,伴随丝丝点点的细雨扑面而来。



    又开始下了。这破天儿。



    他浓眉拧起来,一手脱下外套,又大喇喇扯掉贴身的黑背心。



    气温骤降的春夜,男人也不觉得冷,就这么赤着宽肩阔背的好身材,慢腾腾拖过门口的行李。



    银色的行李箱被翻开,宗锐神色一顿。



    “靠。”



    铃声紧接这句低骂响起,宗锐从裤兜里摸出手机。



    “小锐,你安顿好了吗?”话筒里的男音不等他回答,又接着问,“你行李在机场拿错了,你没发现?”



    “唔。”



    宗锐“哒”地敲了下箱面,自嘲般扯开嘴角:“现在发现了。”



    “拿到你箱子的人已经联系机场了。”老管家有条不紊道,“你看是交给航司处理,还是直接跟对方联系?”



    “都行。”宗锐有些倦怠地揉了揉额角,“明儿再说,成么?”



    “现在是有点晚了,但没行李……你多不方便啊。”



    “有什么不方便的。”宗锐坐到地板上伸开两条腿,语气也没个正形,“咱光着也能睡啊。”



    老管家在电话里无奈又纵容地笑了:“你这孩子……”



    宗锐从兜里掏出压扁的烟盒。



    “行了赵叔,我都这么大人儿了,您就甭操心……”



    又耐着性子听了两句念叨,对面才勉强挂断。



    叼着烟满屋子转悠了两圈,他从沙发缝里摸出一个打火机。



    咔嚓了好几声也没打出火,男人又捏着火机,走回到摊开的行李箱边。



    RIMOWA行李箱,26寸,银色。



    和他的一模一样。



    里头的东西却截然不同。



    ??女人的东西。



    还是……挺不讲究一女人。所有东西就这么一股脑堆箱子里。



    眼下,一条旗袍宛如窗外的河水流溢而出,荡悠悠垂到地面。颜色也与外面的天空类似??烟雨朦胧的天青。



    箱子里别的衣服也都是此类风格:旗袍丝绣,中式古典,色彩温柔而雅致。



    一个典型的,仿佛从书中走出来的,江南女人的打扮。



    宗锐很慢地眨了下眼,再次蹲下身,将散出来的衣服往箱里拢。



    手机第二次铃声大作。



    宗锐径直接起来:“明儿再说不成么,咱都脱光了。”



    听筒里沉默片刻。



    “不好意思,请问……您是宗先生吗?”



    宗锐止住动作。



    裙摆从他停滞的手中无声滑落。



    绸缎抚过男人的指节与手腕,细腻入微的触感,激起若有似无的酥痒。



    ??很像,这个在耳边响起的女声。



    宗锐半悬的手指蜷了下,握手机的指尖有点麻。



    “哪位?”



    “我今天和您坐了同一趟航班,从京北到吴苏的。”女人的声音更轻,也更柔。



    怎么能有人说话,也像吟唱一样呢?



    仿佛在贴着人耳鬓厮磨:“我们的行李箱,好像拿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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