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鸳鸯债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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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一幅破画能值多少钱,白送我都不要!”船家拍开他递过来的画,噗通一声,又掉进了水里,“赶紧给钱,别废话!”



    书生见画落入水中,急得直要跳河找画,好在船家良心未泯,及时拦住了他。



    “我的画!那是我辛辛苦苦几日画出来最满意的一幅!”



    书生急红了眼,他紧紧抓着船家的手,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哭诉道:“我是穷,是没用,但我的画和我不同,才不是破画!”



    一瞬间,柳如霜也不知为何,莫名被他这句认真又严肃的话逗笑。



    出于好心,她走上前去,三言两语劝走了店家。



    书生感谢她愿帮忙解围,询问姓名,却被她以不过只是萍水相逢之由拒绝了。



    柳如霜没想过会和他再见面,所以七日后,在烟雨楼再次见到他时,她确实是有些惊讶的。



    书生似乎特意打听过她的消息,知晓她每三日才会登台弹一首曲子,专门挑着她弹曲的时间找来。



    他不像其他客人一样用会那种带着欲望的眼神直勾勾地看她,只坐在远处,点一壶茶,偶尔抬头看她一眼,又低头专心画画。



    真是个怪人。



    跑到这种地方来,竟然还有心思作画。



    后来他拿着完成的画像到她面前时,柳如霜才知晓,原来他是为了画她。



    “那日多谢姑娘为我解围,某无以为报,只有这幅画像,万望姑娘不要嫌弃。”



    书生画技高超,他的画也的确如他所说,不是破画。



    柳如霜自小便爱书画雅事,她见书生颇有造诣,一改之前冷淡的态度,主动和他聊了起来。



    一来二去,两人逐渐相熟。



    书生名为齐子言,是个孤儿,从渝州一路游历至此。



    平日里靠着卖画能赚些银两,但他没有什么名气,画得再好也只能低价出售,所以赚得并不是很多。



    柳如霜见他的画虽比不上名家大作,却也独有一番韵味,只是苦于无人赏识,便有心帮他一把。



    常来烟雨楼的客人中有不少喜爱收集字画,有了柳如霜的倾情推荐,齐子言很快在扬州内名声大噪,赚了一大笔银子。



    二人也如话本子里常有的桥段那般,才子佳人,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互生了情愫,再到表白心意。



    她喜欢合欢,他便买了间宅子,亲手在院中种满了合欢。



    齐子言对柳如霜很温柔又尊重,丝毫不介意她是风尘女子,二人也很快走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但柳如霜既是烟雨楼的金字招牌,想离开没那么容易。



    齐子言虽有不舍,但还是咬牙用卖画所赚到的钱全部交出,替她赎了身。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柳如霜赎身之后,原先那些愿意花高价买他画的人一夜之间变了脸,纷纷将他拒之门外。



    他们愿意买他的画不过是因为想博取柳如霜的好感,好一亲美人芳泽。如今柳如霜已心有所属,又怎会再对他和颜悦色。



    齐子言又回到了从前的落魄日子,好在柳如霜还有些积蓄,扬州门路既已断了,两人便商量着去往渝州。



    柳如霜生得貌比花月,气质出众,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之中的焦点。



    一路上,齐子言收获了不少男子投来的艳羡目光,却如尖刺一般,狠狠扎在了他的心头。



    所有人都只看得见、夸口称赞柳如霜,仿佛她是一块上等的美玉,而他只是不起眼的绿叶红花,天生就是衬托,有了柳如霜才有他存在的价值。



    这让齐子言的愈发感到不平衡。



    他开始责怪柳如霜总是抛头露面,四处勾引男人,甚至还总是抱怨她花光了他的钱。



    柳如霜知晓他失意,心中定当不好受,并未出言反驳,顺着他的心意戴上了幕篱。



    再后来,两人快到渝州城时,意外遇到了逃窜的魔物袭击。



    为了保护齐子言的画,柳如霜被魔物抓伤,感染了化琉璃。



    此病无法痊愈,只能用钱买药吊着性命,但这笔药钱对他们来说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于是齐子言忧愁地想了好几晚,最后无奈对她说:“我们殉情吧。”



    既然他这一生注定要落魄失意,那继续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反正柳如霜迟早会死,不如趁着她还未浑身长满鳞片,漂漂亮亮地穿上嫁衣,二人拜过堂后再一齐赴死,这样来生还能再做夫妻。



    他说得真诚,柳如霜又心知自己活不长久,思虑过后,便答应了他。



    可当她饮下毒酒后,在奈何桥前苦苦等了数日,才恍然惊觉他骗了自己。



    齐子言偷偷替换了毒酒,在她死后拿走了她所有的积蓄,独自去往渝州,开始了新的生活,还娶了妻子。



    他与柳如霜的过往无人知晓,可他毕竟做了亏心事,害怕遭到报复,悄悄替她敛了尸,放在那早已荒废的义庄中。



    ......



    听到这里,姜屿总算明白为何齐子言比常人更怕邪祟,原来是他心里有鬼,咎由自取。



    只是还有一事不明。



    “你恨齐子言,想要报复他我能理解,但为什么要抓不相干的人逼他们成亲?”



    柳如霜的视线终于从那枚青花玉佩上移开,她抬起头,面上带着些歉意。



    “我生前的执念就是未能同他正式拜堂成亲,在奈何桥等他的那些日子里,因为失望而生出怨魄,放大了执念。”



    她看着姜屿,半张脸仍是平静柔和的,另外半张却变得表情狰狞,眼中满是怨毒。



    “有时候怨魄会突然冒出来掌控我的意识,这些事也并非我故意为之。”



    柳如霜所言非虚,她体内确实有两个魂魄在互相争斗。



    一个是原本的她,另一个后来生出的怨魄。



    她没有办法控制怨魄,只能由着怨魄掌控自己的身体,到处抓人成亲。



    谢知予对她的过去并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她做坏事的苦衷。



    他虽微微笑着,但语气明显听起来有些不耐。



    “所以,你的镜子是从哪儿来的?”



    柳如霜之所以和他们说这么多,其中不乏有博取同情的意味在。



    但这似乎对谢知予没有作用,她甚至都怀疑他有没有将她说的话听进去。



    她不敢得罪谢知予,见他对镜子感兴趣,便一五一十地将其来历交代了出来。



    “是我还在扬州时,出门踏青,路上捡到的。”



    初时柳如霜不过以为这只是一面普通的碎镜,万没想到,等她死后竟意外触发了镜子的能力,能将人困在过去的景象之中。



    她说到一半,忽然察觉到什么,蘧然抬眼看向谢知予。



    “你想要这面镜子?”



    谢知予毫不掩饰,十分坦然地承认了。



    倒是柳如霜面上稍显诧异。



    她不明白谢知予要这面镜子能有何用,可他既然要她的东西,那就得先和她谈好条件。



    “我可以把镜子给你,但你们必须先帮我办件事。”



    “我并非不愿投胎转世,只是受困于怨魄无法过桥,你们如若能让齐子言再娶我一回,让我做他的妻子,助我了却执念,那时我才会交出镜子。”



    这要求乍一听不算多麻烦,但姜屿还是沉默了。



    齐子言早已娶妻成家不说,他如今对柳如霜的惧意多过情意,又怎会同意娶她。



    谢知予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可他并没有急着拒绝,略微挑了下眉,看向柳如霜的视线中多了几分玩味。



    坦白来说,他能不能拿到镜子和柳如霜愿不愿意给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关联。



    柳如霜的尸体还在他手中,他完全可以不顾她的意愿硬抢,或者直接杀了她。



    但一个因为遭到背叛而失望的人,所生出的怨魄的执念,会仅仅只是要心上人信守承诺,娶她为妻吗?



    谢知予没有戳穿她,甚至有些期待她要怎么做。



    他像是坐在茶楼听说书的最捧场的听众,听到了有趣的地方,语调微微扬起,配合地给出了回应。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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