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垂杨紫陌洛城东(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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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和贤侄请教。”说罢面色疑惑,沉吟道:“前日里,我家那妇人没事上街溜达,寻了几本破书回来消遣。陆老哥是知道的,我家那妇人别的不行,平日里这女工之术倒也凑合,说来也巧,那日绣了幅‘屏山秀锦图’,针线、手法竟都是上品,仿佛换了个人似的,我初时不以为意,以为那婆娘买了块锦绣,故意消遣我,未曾想不过数日,又绣了幅鸳鸯戏水过来,我一看,这手法,确实是我那婆娘的,只是,啧啧啧,这技巧,这针线,不知比平日精进了多少。我忙问她缘由,她初时卖关子不说,逼得急了,我便说再不说,我明日便去娶一房妾室进门,她这才说了:原来,那日她与丫鬟没事,上街闲逛,在那集市书行买了本书,专道这刺绣行针,女工之术。她便是依照这书上所教,照葫芦画瓢,未曾想这书中所载,竟有些真才实学。我便让她把书拿来我看。只是这不看不打紧,一看,我却犯难了。”陆氏父子见他卖关子,心中各自暗骂:“你姓骆的去天桥底下说书正好。”骆伯圭见二人不以为意,便也不再卖弄,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册,递给陆思弦道:“便是这本,贤侄给掌掌眼?”
。陆家父子盯着那书,眉头不由得一皱,虽说这《绣玉卷》三字世人皆会写,冒名者大有人在,但如此明目张胆当街售卖,想来哪里能是什么好货。这骆伯圭方才故弄玄虚,说了半天,最后拿一本坊间刊印的冒牌小说,平白消遣二人,父子俩看在眼里,心头都不由得生出一丝怒意。
陆元龄毕竟城府深沉,哈哈一笑,免不了一番客套。陆思弦有意要给骆伯圭立个规矩,面上不屑一顾,冷笑着随意翻开几页,想着想着借题发挥,好好打压一下骆伯圭。只是这不翻还好,翻开一看内容,陆思弦不由得一愣,忙急翻几页,逐个看去。
陆家自从得到《绣玉卷》以来,陆思弦每日里细心揣摩,那《绣玉卷》中每页是何内容,他心中一清二楚,倒背如流,如今翻看这手中刊本,只觉每一页都熟记于心,竟与自己房中所藏那本一一模一样。
陆思弦兀自不信,将手中书翻开看,又合上看书页,前后左右翻来覆去,深怕自己适才多饮了几杯,看花了眼。只是仲家那本《绣玉卷》历经数代,年代久远,书页早已斑驳发黄。而眼前这本纸张崭新,犹有墨香,一看便知是近日刊印。但仲家《绣玉卷》乃仲家至宝,自己也是费劲心思,才从仲家取到手,这等至宝,如何会现身书行大肆刊印?但这本崭新的《绣玉卷》中,内容却又与从仲家所得《绣玉卷》内容一模一样,做不得假。
陆思弦想破脑袋,一时也不明白怎么回事。陆员外见爱子眉心皱成“川”字,搭手询问,陆思弦没空理他,举着书问骆伯圭道:“此书从何处得来?”
骆伯圭一愣,心想:“感情我方才说了半天,对牛弹琴?”口中道:“便是我那扣子从市集买来的。”陆思弦哪里会信,又道:“如何只有半部?”骆伯圭道:“说是暂时只有这上卷,下卷过些时日方才上市。”
陆思弦盯着骆伯圭看了半晌,一溜烟跑回卧房,开动密室层层机关,只见这些日来细心研读的《绣玉卷》犹在,忙将新旧两本逐页对比,只见除字迹不同、少许标记有异外,其余图文内容竟是分毫不差。
他为这本书费尽心思,如何能接受这等结果,犹不死心。奔到大厅,一把拉住正与陆员外闲聊的骆伯圭,举着手中书道:“此书,真是你家夫人在书市购得?”
骆伯圭见他举止粗鲁,与人前温文尔雅相去甚远,心中不喜,敛色道:“确实书市购得,贤侄莫非也觉此书蹊跷?”他话音未落,就听宾客中有人指着书道:“骆掌柜也看了此书了?别说,此书虽是在书市发售,内容却是实打实的有用,我那作坊如今借用了书中的彩针绕织之法,工艺上精进不少,写此书之人,想来定是个刺绣高手,到与那胡说八道的小说家不一样。”另一人道:“我也是前日里看过,据说此书近日风靡,尤其深得各府院小姐夫人的欢心,其中的数道工艺技巧,做出的成品,竟已然可与仲家的苏绣相媲美了。”
众人哪料到此中曲折,只当做席间谈资,瞬间聊开去。
陆思弦神色呆滞,心中却是明了,只是眼见自己煞费苦心,不惜血本得来的至宝,转眼间竟成了市井刊物,忍不住喃喃自语:“原来你是这般想的,仲画辞啊仲画辞,我倒是小瞧你了。”
他看着手中书册,恨不得将其撕成粉碎,心中怒极反笑,暗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仲画辞,你这断臂之痛,倒也决绝,既然如此,便怨不得我心狠手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