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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罐罐,”蔓蔓认得。

    “怎么带它了,”徐祯忍不住问。

    姜青禾从火堆里扒出几块炭,磊上石块再把陶罐放上去,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徐祯。

    徐祯其实是个没有爱好的人,以前爷爷吃啥他吃啥,上学回来后就学刨木花、画线、榫卯,活的跟个小老头一样。

    跟姜青禾结婚后,也是随她的喜好。吃什么都可以,一点不嫌弃,很好养活,不过姜青禾觉得一点都不好,哪有无欲无求的人。

    非要带着他体验人生百味。

    后来徐祯喜欢上了钓鱼,只是没一次能钓上来过,再后来到了这里,他有了个新的喜好,喝罐罐茶。

    只是他喝的次数不多,但每次喝都很满足。坐在小矮凳上,手里拿一块炕好的馍,一边掰一边品罐罐茶,能不出声坐那好久。

    那个小陶罐他很宝贝,喝完先拿牛毛刷蹲在墙脚,仔仔细细把黑灰给刷掉。罐里头的茶垢也不放过,再打一层土肥皂,刷到锃亮跟新买的一样,才洗净让它自行阴干。

    “我拿它来还能干啥,本来准备熬鸭汤的,”姜青禾故意这么说。

    徐祯看透了她,只是笑,轻轻浅浅的。

    塞北没有茶树,不然也不会衍生出茶马互市,在这里砖茶是硬通货。早很多年前,往这里运的是红砖茶,毛红茶铡碎蒸制压出来的,又叫厢红。

    后来改制青砖茶,也由毛红茶变成老青茶,青砖茶保存越久香气越浓,品起来滋味也愈发好,更受牧民喜欢。

    牧民常用的罐罐跟鸡蛋那么大,名字却很大气,叫千里驹,烧开极快喝得也极快,一口进肚。

    姜青禾放在石头上熬的陶罐就大了很多,拧开水囊子倒水,下砖茶末。她还带了一块老黑糖,一小把枸杞和红枣干,看的徐祯一愣,差点忘记给鱼翻面。

    他自己熬的时候就放一点砖茶,熬到茶水浓酽,也不觉得苦,他吃惯了苦。

    但姜青禾说:“今天尝点甜的,好喝以后都这样喝。”

    他有点心不在焉。

    罐罐茶很快沸腾,一沸就用筷子捣茶沫,所以也有说不是熬茶,是捣罐罐茶,越捣茶香味越浓。

    蔓蔓追鸟追累了,汗津津跑回来,蹲在茶水面前说:“娘,我喝,”往常都是不给她喝茶水的,所以她鬼灵精强调,“不喝冷水,喝糖水。”

    “喝一点,”姜青禾就知道她会来这一出。

    蔓蔓讨价还价,她伸出两根手指头,“喝两点。”

    姜青禾被她逗笑。

    喝罐罐茶是得配馍馍的,馍馍要炕。但是他们没有炕馍馍要用的土炕洞,就搭了架子两面翻烤,烤得酥酥脆脆的。

    掰点馍馍,喝口茶,再撕下来一块烤得油汪汪,咸滋滋的鱼肉,有碱味也不妨碍他们吃得尽兴。

    回去之前还找浅滩有遮掩的地方洗了个澡,北海子有个口通清水河,不是死水,含盐碱也不多,不经常下水没问题。

    不像西海子,有名的盐水湖,周围的盐碱地泛起层层白霜,那里寸草不生。

    姜青禾老早就想过来洗澡了,在家里每次都是擦身子,大热天黏黏糊糊的。哪怕回去还得出汗,至少皮脂搓下来也舒服很多。

    全部收拾完,火都得给呲掉,再埋一层土。真的要回去了,蔓蔓还很不舍,她问,“下次还来吗?”

    “来,”两人异口同声。

    其实夏天来北海子并不好,除了热,禽鸟的粪便也到处可见,还有近水多蚊虫,他们或多或少都被咬出好几个红疙瘩,很痒。

    但蔓蔓还是想来,追鸟,捉鱼,淌水多好玩呀。

    徐祯也想来,捕虾,烤鱼,露天对着徐徐摆动的芦苇,上下盘旋的飞鸟,抿一口罐罐茶,嚼到红枣和枸杞时甜滋滋的感觉。

    他还渴望能体会到。

    至于姜青禾,洗舒坦了,下次还来。

    出来很高兴,回去乐极生悲,两大木桶的水加三篓肥,再坐个蔓蔓,徐祯拉姜青禾在后面推。

    两个人走过一棵树就停下来呼哧喘气,而指路的白杨蜿蜒长绕没有尽头。

    这个时候两人甚至觉得,做头驴,当头骆驼也挺好的,至少力气大,拉板车不费劲。

    等回到家两人都灰头土脸的,姜青禾怨念,澡白洗了。

    天还早,徐祯忙着把搂的肥晒出去,姜青禾收拾起那堆麻鱼子,泡在水里去血水。麻鱼子最好过一遍油,炸到微酥,再捞点腌坛子里的泡青辣子,放到瓦罐里小火慢慢煨。

    再蒸点馍馍,整一盘野韭炒鸡蛋,鸭子是来不及去买了。

    但蔓蔓吃得很高兴,她嚼着麻鱼子,天真地问,“娘,过节了吗?”

    “没有,好吃吗?”

    “好吃,”蔓蔓表达好吃的表情,是仰头眯着眼,小嘴巴不停动。

    夜里蔓蔓睡着了,姜青禾把藏在炕洞边缘的小罐取出来,跟徐祯点着羊油灯在外屋的桌子,数了两三遍。

    最后发现,只有一百一十五个麻钱。

    麻钱已经是塞北面值最小的铜钱了,可见他们有多穷,这还是靠给别人做木匠活,要么是编点东西,或是卖山货赚的。

    大多都是换,不给钱。

    徐婆子她儿子要去东北那边闯荡,鸭子不换只要钱。

    姜青禾数出三十个麻钱来,说实话她也不知道鸭子多少一只。

    这一下两人存款不足一百。

    “我们好穷啊,”姜青禾趴在桌子上长叹一声。

    想想别人穿越做麦芽糖,发豆芽,做豆腐,可到了她这,简直把发家的出路都给堵上了。

    这地可不兴麦芽糖,麦子虽然多,传统发麦芽的方法要糯米。但这里种不出糯米,还得到镇上南北货行那里高价买。

    至于豆芽,大家都会发豆芽,她还吃过四婆和枣花婶发的,可比她能耐多了。

    再说做豆腐,浆水豆腐、北豆腐、辣子豆腐、冻豆腐,哪里没点豆腐做法。而且他们磨豆腐用的黑豆都是上好的,磨出来的豆腐可香了,蘸点料汁就能吃。

    古人哪有那么笨,能赚钱的路子大多都已经有了。

    她虽然会好几种少数民族的语言,但也没啥赚钱的路子。毕竟生活在这片民族混杂的土地那么久,她还没愣是没碰到过几个少数民族的。

    钱都是靠徐祯做点木匠活,和去采点山货啥的攒的,哪边赚钱都不容易。

    这一夜为着钱两个人都各怀心思。

    到了第二日早,姜青禾揣着钱就出门了,生怕慢一点自己会后悔。

    结果都走到徐婆子家的鸭舍前,她对门的婶子说:“她闲不住,赶了鸭子下水后,就去稻田了,你到那去瞧瞧。”

    说来也巧,徐婆子的水田跟姜青禾分到的是挨在一起的,亲热点可以说挨门邻家。

    她又沿着清水河往下走,等见到两架巨型水车时,也就能看见簇绿的禾苗。

    以前有人讲南北两地产的谷物,应该是南稻北麦,北边有不少地方长不出稻子。

    这话其实说来也有点对,塞北的地长不出糯稻,代替糯米的是软糜子。但在这里长势极好,甚至年年作为贡米送到国都的是粳米。

    挖沟渠,架水车,引清水河里的水灌溉,稻米一年长势比一年好。换了粮种后,一亩能出一石多的粮。

    为此农家人早早就来伺候这片田,指望靠稻米来换粗粮,丰实自家的粮仓。

    比如徐婆子,天刚露出点亮光,就先赶鸭下水,又不停歇来田里拔稗子。

    稗子和稻子极像,生在稻田里只会挤占稻子的生长,影响收成,不得不拔。

    “妹啊,你也来拔稗子啊?”徐婆子从田里走到田垄上,见姜青禾走来招呼她。

    “不是,”姜青禾说出口都没底气。

    聊起这个她都不想买鸭子了。

    姜青禾早先读过一首诗歌,有几句话她印象很深刻:

    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告诉你一棵稗子,提心吊胆的春天。

    现在她只想告诉稗子,在她的田里甭担心,因为她这个糊涂蛋,分不清稗子和稻子的区别。

    明明两种长得就大差不差阿。

    她很郁闷,庄稼也要搞替身那一套吗。

    姜青禾讪笑,“不是的婶,来找你买鸭子的。”

    “哎呀,急不急,”徐婆子还想把田里的稗子给拔完先。

    “啊不急,”姜青禾说完蹲在自己的那稻田边上,怎么看禾苗怎么长得好,哪有稗子啊。

    毕竟从名字上来看,她和稻子是一家,自家人看自家人自然是什么都满意的。

    “妹啊,看它也不会立马灌浆扬花的,”徐婆子笑,又问她,“分不清稗子了是不?”

    姜青禾有点害臊地点头。

    “成,你找俺买鸭子,俺教你认认稗子,顺便给你田里瞅瞅。”

    “成啊婶,”有了徐婆子这句话兜底,姜青禾信心快要膨胀出来了,开始挽袖子挽腿准备下田。

    现在她又想告诉稗子,你还是提心吊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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