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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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谭玄年感受着左半边身上,属于蒋生的重量。
蒋生……这是在依赖他吗。
谭玄年不敢偏头去看,他抬头,看到了破晓小队办公室的窗户。
站在破晓小队的办公室往外看,远远地可以望见眼前这个花园。所以偶有闲暇的时候,谭玄年会坐在窗边,看着坐在长椅上晒太阳的病人。
就是谭玄年现在坐着的这把长椅,谭玄年盯着看了好几年,看到了太多的人与事。
之前有一位每天准时在这把椅子上发呆的年轻人。
刚开始的几个月风雨无阻,但随着身材一点点单薄下去,那人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低,直到不知道哪一天谭玄年忽然想起,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再见过那个年轻人了。
年轻人应该是走了,后来经常出现在这把椅子上的,是一对老夫妻。
老太太坐着轮椅,老爷子在背后推着。在花园里走累了,老爷子就往长椅上一坐,又是捶胳膊又是捶腿,动作很是浮夸,惹得老太太好一阵指指点点。
后来,坐轮椅的老太太不再出现,只剩下老爷子孤零零地坐在长椅上望着天。
当然,这把长椅见证的不只是离别,谭玄年还见到过有人在这里求婚,同样的两个人一年半后又坐在了这里,夫妻两个人一同给襁褓里的宝宝唱摇篮曲。
他看过了人生百态,却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能参演其中。
成为觉醒者之后,他的人生似乎就只剩下了提升实力和抓堕落者两件事。
官方并不阻止觉醒者恋爱,甚至很鼓励。尤其像他这种主要觉醒方向之一是性/欲的,更是官方鼓励脱单名单中的重点关注对象。
谭玄年自诩不需要对象,搞对象只会影响他拔刀的速度。
就当他这样想的时候,蒋生就这样措不及防地闯入了他的心中。
然而……
谭玄年将头微微左偏,和蒋生两个人脑袋挨在一起,“蒋生,你……怎么了?”
等了许久,蒋生没有给他任何回复。
谭玄年在心中无声地叹了一声气。
然而,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走入蒋生的心中。
在他面前,蒋生永远是得体的。
不管是出了车祸之后满身血污,还是康复训练时疼的满头是汗,甚至得知右腿可能会落下终身残疾的时候,蒋生都是平和且从容的。
或许……只有在段连溪面前,蒋生才会露出失态的那一面吧。
“玄年。”
谭玄年感觉到自己的手腕忽然被蒋生抓了一下,下意识应道:“恩。”
蒋生的声音依旧有些哑,“可以让我抱一下吗?”
“……什么?”谭玄年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然而不等他有所反应,下一秒——
他就被蒋生抱在了怀里。
“蒋生……?”
蒋生抱人的姿势很正经,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一
个心情差到极点的人,想要获得朋友安慰时会有的动作。
但,谭玄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当蒋生的气息萦绕在他侧颈时——
他总感觉,蒋生好像在……吸他。
“其实也没什么,”蒋生声音中的沙哑少了几分,只是嗓音相较平常低了一点,“大概是最近日子过得还行以至于人被养得有点矫情,遇上点事就钻起牛角尖了。”
谭玄年将下巴轻轻搭在蒋生的肩膀上,“遇上什么事了,可以跟我详细说说吗?”
见蒋生没有立刻回答,谭玄年又道,“如果不方便跟我说的话——”
“没有,”蒋生轻声叹气,思索间大拇指下意识在谭玄年后腰腰窝的位置上摩挲,“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谭玄年呼吸乱了一下,随后用力咬了下舌尖,声音依旧四平八稳,“不着急,你慢慢说。”
“只能说……”蒋生垂眸,大拇指以谭玄年的后颈作为起点,指尖一顿一顿顺着对方的脊骨,划过每一个骨节,“以前我一直觉得,我在追求的是很寻常的东西。”
当划到腰椎的时候,蒋生停下了继续向下的手,“但今天我忽然意识到,不论再怎么寻常的东西,对于有些人人来说,也是一种奢求。”
他松开双臂,与谭玄年微微拉开距离,“过去的我犯了一个错误。我就像是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一样,看到老师给别的小朋友发糖果,就总觉得只要乖乖等着,早晚也能领到自己的那份。”
谭玄年静静看向蒋生。
“但世界并不是幼儿园,”蒋生失笑,与谭玄年对视,“我也早就不是小朋友了。”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蒋生错开视线。
他抬眸,迎着阳光看向夕阳西下的方向,语气颇为轻松,“只要我再不去奢求那份不属于我的糖果——”
“为什么不能奢求?”
“……什么?”蒋生一怔。
“如果是多稀罕的东西也就罢了,”谭玄年一脸严肃地看着蒋生,“你跟我说那是什么玩意,凭什么别人都能有就到你这不发货了?”
蒋生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
“那糖果我有吗,”谭玄年指了指自己,“我有的话,你把我那一个拿走。”
“我没有的话也没关系,你看我们科室里的人谁有,我给你抢一个。”
蒋生哑然失笑,感觉被谭玄年的土匪言论搞得情绪都不连贯了,“玄年,糖果什么的只是……类比,那东西抢不来的。”
“我知道,”谭玄年说着也笑起来,“我就是说点无厘头的话,好把你从不好的情绪里拉出来。”
说完谭玄年轻轻将手放在蒋生的手背上,动作幅度很小地抚摸了一下,“现在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蒋生看着谭玄年,看了很久,随后点头,“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挤压着他心脏的那只手消失了,被痛苦与酸涩填满的胸腔空了下来。
之前那种难以呼吸的感觉逐渐消失不见,伴随着足量的空气进入肺中,在肺泡的不懈努力下,氧气顺着血液供给到了该去的地方。
身体的各个部位重新正常运作起来,诸多的不适感缓慢消失,消失到最后没有任何感觉为止。
虽然前途依旧灰暗,但至少眼下……他还是普通地活着的。
两个人静静地坐在长椅上,随着夕阳西下,看着身前的影子一点点偏移。
谭玄年垂眸看着地面,沉思良久后,做了一个深呼吸。
“蒋生,我想说的话……可能听上去有点像在说教,”谭玄年侧过身,身体微微前倾,“但你要相信我绝对没有想要说教你的意思——”
“你说就是,”蒋生笑着将手搭在谭玄年的肩上,拍了拍,“怎么跟我说话还搞上事先声明那一套了。”
谭玄年抬眸,又认真地与蒋生对视了好一会儿,开口道:“我不敢说很了解你,但咱们也认识有段时间了。”
“你性格稳重行动力又强,在我看来不论什么东西,只要你想得到,最终你都是有办法得到的。”
“就算付出了许多努力最后还是得不到,以你的脾气秉性,也应该是可以坦然面对的。”
说到这里,谭玄年抿了抿嘴唇,有点无奈地笑了,“说个有些地狱笑话的话,你一个听说自己右腿可能废掉都淡定得要死的人,什么东西得不到,能让你这么挫败?”
蒋生有些尴尬地揉了揉眉心,“我当时……对腿可能会废的反应,很淡定吗?”
他自认为当时装难过装的挺成功的。
“实话说,”谭玄年眼睛向左偏移,回忆着当时的情形,“当时我隐隐有一种感觉,就算腿真的废了你也并不难过,但为了不让自己看上去像一个莫得感情的怪咖,所以你一直在努力地凹出一个失落的样子。”
说着谭玄年抬手放在嘴边,凑到蒋生旁边用气声说:“然后你凹的还不咋成功。”
蒋生一脸认真地与谭玄年对视,“绝对是你那会儿感觉错了,我当时真的超难过的。”
谭玄年敷衍点头,“好好好,你超难过。”
蒋生:……
“行了,你别打岔,”谭玄年的指尖轻轻在蒋生的手背上拍了拍,“总之我想表达的意思是,就我对你的了解,如果你真的得不到别人都有的‘糖果’,你是不会像现在这样的。”
“你要么会淡然面对,要么会去努力获得,而不是坐在这里难受。”
“在我看来……或许根本不是什么‘别人都有的为什么我却没有’。”
谭玄年直视着蒋生的双眼,不错过对方一丝一毫的反应。
“蒋生,那糖果现在应该还在你手里,你只是出于某种原因觉得自己配不上,想放手但又舍不得,所以才会这么纠结难受,用什么‘只要我不再去奢求就好了’的屁话劝自己放手。”
蒋生呼吸一滞。
谭玄年捕捉到蒋生微妙的表情变化,有些
激动地抓了下蒋生的手腕,随即又马上松开。
“我说对了,是不是?”
蒋生避开谭玄年的视线,又想要低头。
“不许低头,”谭玄年控制着手上的力道,轻轻抬了一下蒋生的下巴,强迫对方与自己对视,“是不是我说的那样?”
“谭玄年,”蒋生无奈地与眼前的人对上视线,“不许对我使用读心术。”
谭玄年努力压着笑意,最后还是没压住,笑得很开心。
或许因为蒋生平时在他跟前总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导致当他看到对方像现在这样,脸上出现有些无奈甚至还有点小小不爽表情的时候,就会……
有点小兴奋。
要是他能找到办法,尽快控制住力量就好了。这样一来,如果他真的有机会和蒋生在一块,那他不仅可以在言语上让蒋生露出这样的表情,他还可以在肢体层面上小小不言地欺负蒋生一下。
一想到未来的某一天,他或许可以把蒋生压在墙上很过分的这样那样,而蒋生想反抗也反抗不了……
谭玄年的脑子就开始不受控制,脑内的画面朝着不可言说的方向策马狂奔。
然而,不受控制的不只是脑子。
就在谭玄年脑内天人交战的时候,他的手就像是突然有了自己的灵魂,指尖开始轻轻地挠着蒋生的下巴。
那动作,如果挠的是小猫小狗的下巴,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问题,但如果同样的动作放在人身上——
谭玄年是看到蒋生眼神传递过来的“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在做什么”的意思后,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手上的动作。
“咳咳,”谭玄年撤回手,一本正经地咳嗽了几下,“我刚刚还没说完,我、继续说。”
谭玄年原地断片了片刻,才重新想起来刚刚说到哪。
“总之……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让你觉得自己配不上,”谭玄年这下是真的正经起来,“但依我看,没有什么东西是你配不上的。”
蒋生听完,垂眸笑了笑,轻轻地点了下头。
虽然蒋生已经表达了认同,但谭玄年能感受到,对方其实并没有被说服。
他不知道那所谓的“糖果”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清楚蒋生为什么会为那个东西生出不配感,自然也就很难找到问题的关键,真的说到蒋生的心里。
就在他发愁的时候,他瞥见不远处有人拄着拐努力移动着,旁边陪着两个家属,看样子是在做康复训练。
谭玄年看着远处的几个人,隐隐感觉好像找到了可以说服蒋生的理由。
蒋生等了一会儿,没听到谭玄年继续说话,抬头看向对方,发现谭玄年正在看着远处的什么。
他顺着对方的视线方向一同看过去。
眼下是秋天,虽然气温已经开始转冷,但近几天的天气还可以,的确适合做户外的康复训练。
蒋生不禁想起了自己当时做康复训练时的情形。
那会儿虽然他依旧是九级
的堕落者,但是恢复能力出了故障,所以在康复训练的时候,遭的罪和普通人无异。
那一阵子的他就像现在一样,思维走入了奇怪的误区。
当时的他一直有一个执念——
他可是从永恒纯白那种地方逃出来的人。
经历了那么多折磨之后,如果区区一场车祸还能让他抱病喊痛,那就太可笑了。
抱着这种不知道怎么冒出来的扭曲思想,他咬着牙,把所有的训练都做到最好,期间哪怕再疼,也绝不允许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如果医院里有什么“康复训练优秀病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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