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学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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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林惜岚开始怀念那段时光,尽管回忆单调乏味,只有同学没有朋友,可那套评价和运作体系让她安心。寄宿,学习,考试。
一学期回一次困雀山,一个月回一次青木镇,每个周末去县里小姨家,初高中的六年,林惜岚的生活一直以这样的节奏,缓慢而重复地推进,直到迎来高考的号角。
平澜县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出过考上京城大学的市状元了。
她的名字随着喜讯飞遍县城中学,教育局为她颁奖,横幅高悬,鼓钹齐鸣,所有人都相信,这名从困雀山走出的姑娘,一定会有光明的前途。
时代的洪流滚滚向前,城市??甚至唯有京城,才配得上成为她飞翔的终点。
林惜岚捧着沉甸的奖章和奖金,照相机灯一闪,僵硬的微笑定格在光荣榜,成为未来学弟学妹仰望的辉煌历史。
然而过去的荣耀在京城只是不值一提的历史,这里有太多状元,有太多天之骄子。
林惜岚独自一人前行,宛若刚认识这个世界一样,开启无数个“第一次”,第一次买火车票,第一次出省,第一次走进她在明信片上摩挲过的风景。
以及,第一次真正认清自己的平凡。
曾经她对贫困习以为常,拔群的成绩足以让她超然于外,分数就是她最安心的保护伞??而在京大,一切都翻转了过来。
大学里绩点不能成为护身符,但贫穷却能摧毁一个人的自信与尊严。
林惜岚从不攀比,也不自卑,但圈子间无形中的隔阂总是带刺地提醒她,哪怕同为京大学子,人与人之间也是不一样的。
她用自己的生活方式朴素生活着,极少化妆打扮,不参加社交,仿佛一个透明的隐形人,朋友评价她太没有野心,善良得没有一点锋芒。
可是,有骨气比起有野心,实在要艰难太多了。
??周宴后来告诉她,当初第一眼看见她,就相中了她的气性。
他说这话时举止轻浮,像是在说一个笑话。
自从回到云浮省,林惜岚很少再想起大学毕业的那段时光。
学士帽高高抛起,下坠的却是她整个人生??
京大毕业从来不愁工作,林惜岚却像撞了邪,频频碰壁,谈好的实习被放飞,转正的offer不断落选,即便她的成绩与能力远超竞争者。
她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拽起,又掼落坠地。
一次次希望,一次次拒绝,面试官歉意地看着她,林惜岚一次次说谢谢,说没关系,说会继续努力的。
她穿着正装走在马路上,坐在附近最便宜的小餐馆里,视线模糊地吃着面条。
或许是见她哭得太过可怜,餐馆老板娘哎呦叫起来,问她是不是毕业分手了,情伤啊就是这样,总要经历一次的!
林惜岚逼自己进食,心想要真是情伤就好了。
周宴轻蔑的神情如在眼前,他高高在上地睨了她一眼,凉薄道:“我说了,这京城你是待不下去的。”
她的十年寒窗,就这样轻飘飘地成了虚幻的泡沫。
汽车的鸣笛声刺耳响起,林惜岚回神避让,但车却停在了她面前。
车牌很眼熟,驾驶座上的人更眼熟。
车窗滑下,赵雾头向下微动,开口道:“上车。”
林惜岚不想上车,更不想在此刻碰见对方,然而对方并不给拒绝的机会。
他下车帮她拎过沉重的手提袋,后头有被挡住的车按喇叭催着着,赵雾回头看她:“送你回去?”
林惜岚被迫上了车。
车不徐不疾地驶出了这条路,两人寒暄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后,林惜岚有些警惕地问:“你怎么在这?”
中学地段并不繁华,校门口前的道路也不算宽敞,附近来往的大多是家长学子。
“我们部门的办事处在附近。”赵雾简单解释,又问,“送你回去?”
他说的部门显然不是县政府,林惜岚不好多问,只婉拒道:“我到前面路口就好。”
车流渐渐多起来,红灯前,赵雾问她什么时候回困雀山。
“下午的班车。”
大巴大多到镇上,零星几趟到山脚下,上山的那段路还是要靠走,村里常见的交通工具是摩托车和三轮车。在以前,林惜岚一直习惯步行山上。
赵雾对山里交通情况已然了解,瞥了她一眼,轻笑问:“不一起吗?”
平心而论,赵雾轻笑起来的时候很有魅力,虽然面容疲惫,但眼底含笑,唇角弧度微微勾起,散开卷起的衬衫袖口相当放松。
同村的熟人捎带一程似乎再正常不过。
但这是赵雾。
林惜岚现下无心揣测他的用意,眼睫毛轻颤了一下,索性拒绝:“还是不了。”
赵雾看了过来。
林惜岚立马补充:“谢谢学长。”
离开困雀山的环境后,她对二人关系不再那么讳莫如深,敞亮得让赵雾有些意外。
他和林惜岚诚然是校友,但京大学生遍地,有机会凑近喊上他一声“学长”的人并不多。
而林惜岚校内或校外,不止一次地对他说:“谢谢学长。”
学长??这是一个恰到好处、不远不近的称呼。
但那时的赵雾看上去不喜欢这个称呼,他要林惜岚叫他名字。
林惜岚说:“我会改的,谢谢学长。”
赵雾失笑,让她随意。
林惜岚不喜欢叫赵雾的全名,它太简洁,太像一个魔咒,抑或一个陷阱。
而她太有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