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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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许辞青选择回了工作室。吴悠悠正在和方宁讨论他修图不自然的问题,见许辞青急匆匆地进了工作区,也不喊人,便对方宁使了使眼色,然后跟着进去问她:“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求着我要好好休息几天吗?怎么这才第二天就回来了?”许辞青给了个假笑,“没什么,躺了一天之后还是觉得我更爱工作,所以我又回来了,你也别太感动,多给我分点钱就是。”吴悠悠“嘁”了一声,一双媚眼溜溜地在她身上扫了扫,“你爱个屁的工作,我看你是缺男人太久了,脑袋都跟着失调了。”
许辞青点点头,“你说得对,所以我要借工作调一调,工作就是我男人,它准能给我调好。”
吴悠悠:……
她皱了皱眉,终于变得正经,“到底怎么了,你一进来我就觉得不对。”许辞青面色平静地撒了个谎:“客户突然改时间了,要我提前修好片,他们俩有点难缠,家里修又没氛围,所以来工作室了。”
“真的?”吴悠悠不愧是年级公认的狐狸美人,质疑起人来一双狐狸眼都流转含情,仿佛带着钩子。
“真的,我骗你干嘛?”许辞青无奈朝她笑了笑,然后手上一刻不停地打开电脑,点出照片。
“行吧,别硬撑,还想休息就和我说,反正我正在拓展业务,说不定能进娱乐圈,和明星合作呢,婚纱照什么的,以后少接点。”吴悠悠说完,便继续去网上营销她们的工作室了,她和许辞青拍照技术好,修图技术也炉火纯青,今年凭着几个作品在好两个流量极大的社交网站上小小出圈了一把,又加上她自己长得漂亮,狠赢得了一批粉丝,她想趁热打铁,把手伸长一点,以后真要能和明星或者上流社会合作,说不定她还真能出人头地一把。她家其实挺有钱,父母也爱她,但是她实在不想走父母安排的路,于是在编制里呆了几年,毅然决然辞了职,找到大学最好的朋友开了这个工作室。父母不看好她,对她抛弃铁饭碗这一行为也很是怄得慌,所以她更要加倍努力,让爸妈对她刮目相看。
许辞青看到吴悠悠出去后,心里松了一口气,她点开客户的原片,准备修图,只是看到这套校园题材的婚纱照,她忽然愣了愣神,尘封已久的记忆也慢慢有了复苏的迹象。
她是十二岁的时候认识李致的。
十八岁之前,许辞青一直生活在南方的一个小县城里,每天按部就班地上学放学,一日三餐吃什么,每天该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和裤子,晚上看多久的电视,几点睡觉,都由胡琴芳全权决定。
她逆来顺受惯了,对此没有什么异议,唯独有一点,让她很厌恶她。
许辞青一直到十二岁,还会时不时尿床,县城里的医院跑遍了,医生都说她没毛病,各种偏方也试过了,但没有任何用处。每晚一到时候,她依然会陷入沉睡,五感封闭,她也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梦到自己在找厕所,可不知怎么回事,她就是会隔个三两天就尿一次床,而且毫无知觉。
为了不让床垫也弄湿,她的床单和床垫之间常年被一层塑料薄膜隔开,这样一来,按照她尿床的频率,床单湿了,床垫至少还能保全。也因为这件事,家里面隔三差五就要洗床单,许辞青内疚,每次尿床后只要有时间,她都会自觉地把床单撤下来,老老实实洗干净。她也理解胡琴芳的崩溃,所以每次尿床后麻木地承受妈妈阴沉得能拧出水的眼神,接受她尖锐的辱骂。
可是许辞青觉得她可以任意辱骂她,但不应该跟祥林嫂似的和来串门的婶婶阿姨们翻来覆去地数落她的不是,她自己也不想这样,她已经很努力了,每晚睡觉都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动来动去,眼皮沉得要命的时候她还在想,今天一定不能睡得那么死,一定要记得起夜,可是她就是醒不过来,就是没知觉,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十二岁的女孩子开始有了自尊心,除了学习是人生大事外,就只剩下这个秘密让她胆战心惊。
阿姨婶子们虽然性格很好,看着她的眼神也都是怜悯的,但是万一她们和别人闲聊时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怎么办?一栋楼里的同学伙伴知道了,又会怎么看她?他们会不会把这件事宣扬出去,让整个学校的人都知道了后,狠狠地嘲笑她?
十二岁的许辞青每天过得如履薄冰,虽然那会儿她还没学过这个词,但是她已经深刻地理解了这个词的意思了。
某一天她又尿床了,虽然是暑假,但是因为秋天马上要上初一,她要去一中老师组织的衔接班补习,来不及洗床单,于是只能将床单撤下来,匆匆忙忙洗了一下澡,然后背起书包去上学。
中午放了学,她就急急忙忙往家赶,想着回去快点把洗床单洗了晾起来,别又挨骂。
可是刚进屋,她就听见胡琴芳在阳台骂骂咧咧:“真是受不这个死丫头了,又尿了,还好这是夏天,干得快,要是冬天,我买一百张床单都不够她换的!哎哟,我怎么命就这么不好,摊到这样一个女儿,学习不自觉,脾气还犟,又得了这种怪病。”
她匆忙的脚步就这样停下来,虽然她已经习惯了她的责怪,但每每听到,心里还是觉得很难堪。
接着楼上张奶奶的声音又传来,“孩子也不想这样的,好几次我来串门都看到青青在洗床单,小脸皱得那叫一个紧,她心里肯定也难受。对了,上次那个偏方没用吗?”
“唉,有用就不是这样了。”胡琴芳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张奶奶又说:“琴芳啊,我知道你不容易,但你也别老埋怨青青,我看她这两年都没以前活泼了,孩子大了,开始看重面子了,你这样,会适得其反,你老说她和你不亲,那你也得换换方式不是。”
胡琴芳一边洗床单一边咬牙切齿,“我为这个家辛辛苦苦付出,每天给她洗衣做饭,还要照顾弟弟,说她两句她还要给我甩脸色,跟她那个死鬼爹一样。我也想通了,不和我亲就算了,反正女儿以后也要泼出去,我还有儿子,以后跟我儿子过就行。”
“你也不能这样想……”
后面的话许辞青没有再听,因为她看见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陌生的男孩,男孩和她一般大,但是比同龄人高一些,高鼻大眼,长得很漂亮。
他明显是听了很久,看向她的时候,眼里带着探究。
许辞青的眼泪就这么翻涌而下,她辛辛苦苦藏着的秘密,就这么被摊开在同龄人面前。那一刻,她觉得无比难堪,无比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