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蜉蝣见青天(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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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来上一句武夫全靠嘴硬。搞得一州境内,武学宗师才听说他跻身了十四境,就全跑到别州了,但是由此可见,一州武夫,确实丢人现眼,也怪不得他们这帮道官仙师瞧不起武夫。只是千不该万不该,订立了生死状,还要阴阳怪气问我一句,‘本座评价 武夫几句,关道友何事?’ 男人眯眼而笑,问道:“陈平安,你觉得关不关我的事?” 陈平安说道:“设身处地,我要是前辈,可能就会回一句,对对对,道友高见,说的都对。” 男人随即大笑不已,掌心摩挲着椅把手,“碧霄道友说的不错,小子贼精贼精,果然一贯老道,是块学武好材料。” 陈平安说道:“前辈得闲的时候,可以去见一见曹慈,相信肯定不会失望。” 男人点头道:“已经见过了,比你顺眼多了。” 陈平安一时语噎。 男人说道:“事先都是价格谈妥了的,我此次登船就是看货验货取货。” 陈平安松了口气,“理当如此。” ———— 蛮荒天下。 落叶他乡树。 四处衔接两座天下的归墟通道,分别是东海黥迹,南海神乡,西海日坠,北海天目。 位于蛮荒的四处归墟,相互之间,距离遥远。故而中土文庙在堪称“死地”的四处,安排了大量顶尖战力,坐镇其中。 与此同时,浩然在蛮荒天下北部,开辟出三座巨大的渡口,分别名为秉烛、走马和地脉。 兵家有过一个粗略估算,浩然九洲以三成之力,防御蛮荒妖族的入侵。如今却是要以七成之力,攻伐蛮荒天下。 儒家书院这边,大量获得“正人”头衔的大君子,和君子,都已经置身于战场第一线的归墟出口处。 此外一些君子和大量书院贤人,都在两座渡口“行走”历练。蛮荒日坠归墟这边,顶尖战力除了苏子,还有新晋十四境修士柳七,大骊铁骑主帅宋长镜,早就是止境神到一层、却有道号龙伯的张条霞,以及桐叶洲玉圭宗宗 主,剑仙韦滢,和止境武夫吴殳等人。 虽然苏子依旧是飞升境,柳七已是十四境,仍然以苏子为此地的主事者。 今日有客造访,是两位联袂云游至此的道士,中年道士身穿黄色道袍,长髯飘飘,老道士着青袍披鹤氅,两者貌似年龄悬殊。 在关卡处告知缘由,很快便有苏子爽朗大笑,离开临时衙司,快步走向那位仙风道骨的道士,与之把臂言欢,“子京兄!一别多年,重逢云水间。” 中年道士微笑道:“幸甚。” 这位长髯道士,名杨世昌,字子京,道场位于崆峒山。道士面如冠玉,腰别一支紫竹洞箫。 在某一年的秋日,苏子游宦生涯期间,曾与友人一起泛舟夜游,作赋记录,成为脍炙人口的名篇。 舟中苏子扣舷高歌,客有吹洞箫者,倚歌而和之。挚友共谈玄义,洗盏更酌,杯盘狼籍,相与枕藉,不知东方之既白…… 苏子似有所指,笑道:“子京兄,如今是

    仙人境瓶颈,既然身在修道关键处,何必趟浑水,以身试险。” 杨世昌微笑道:“苏兄又何必明知故问。再者说得俗气一点,仙人境瓶颈,好像比不过飞升境瓶颈?” 苏子说道:“我向佛慕道不假,底色终究是儒家弟子,有些事情,当仁不让。” 杨世昌说道:“苏子是读书人,贫道便不读书了么?” 苏子哈哈大笑,“可以为子京兄破例,畅快喝酒去!” 上次天下大乱,如宝瓶洲灵飞观天君曹溶这样的道士,乱世一起便下山,战事平定则功成身退,不在少数。昔年战线被蛮荒大军一路推到北方的金甲洲,便有七八道士,道力惊人,在南部行踪不定,大杀四方,遇妖杀妖,给蛮荒后方造成不小压力。尤其是最后一役, 五位道士竟然直接突袭一座军帐驻地,打碎一整条大岳山脉,最终迫使战损不小的军帐不得不搬迁别地。 而这拨道士,也只剩下两人。 上次中土文庙议事,发出邀请,两位道士辞而不往。 那个沉默寡言的青袍道士说道:“苏子,阵法繁密至此地步?” 苏子收敛笑意,点头道:“文庙早有要求,各大渡口的大阵,必须能够抵挡住蛮荒十四境大妖的倾力一击。” 道理再简单不过,只要挡得住蛮荒大妖这一手,接下来自有浩然十四境出手。 青袍道士点头道:“贫道虽不擅长捉对厮杀,却可以为此阵略尽绵薄之力。” 苏子作揖致礼,笑道:“先行谢过,不胜感激。但是此事还需文庙那边三四人都点头才行。”大阵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涉及渡口周边百万人的安危,必须小心再小心,所以每一个阵法环节的增减或置换,苏子在内的几位渡口主事人,都需要与中 土文庙那边禀报详细情况。柳七曾经笑言,所谓三四人,其实就是二三人表态,幕后的真正关键一人说可否而已。 青袍道士不以为意,还以稽首,淡然道:“理当如此。” 贫道昔年云游至白帝城彩云间,有幸与郑先生讨论过阵法之本。 前不久有一批书院弟子来这边历练,他们更早在走马渡口,帮忙处理行伍庶务。 队伍其中有个名叫李槐的年轻儒生,来自文庙七十二书院之一的宝瓶洲山崖书院,头衔是贤人。身边几乎都是君子贤人,也不显得突兀,书院弟子在远游路上,经常一起切磋学问,探讨性命义理,李槐都不主动说话,只是认真旁听,偶尔有人让他发表看法 ,李槐也只是说自己不懂。 一开始还有人误以为李槐是朴拙,性格内向,不喜言辞的缘故,才会只听不说。相处时日一久,才知道李槐……是真不懂。 但是李槐确实虚心且好学,故而同行君子贤人们并不会低看李槐。 关系好了,都会各自问及师传,李槐只说当年书院山长是如今礼记学宫的茅司业。 礼记学宫司业茅小冬,如今可是中土文庙的……大红人。公认治学严谨,铁面无私,以理服人…… 转入礼圣一脉的茅司业,留在中土文庙,主要是辅助昔年恩师的文圣处理大小事务,就说巧不巧吧? 关于此事,文庙内外,浩然山上,私底下不是没有一些议论。 听说是那关门弟子的主意? 不可能吧? 觉得不可能?那是你没去过剑气长城。 这里边有什么门道? 门道?嘿,多了去了! …… 一个身形佝偻的矮小老头,没打招呼就来了,尤为特殊的,是老人身边,竟然还带着一个绝对不该出现此地的人物。 他们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联袂凭空现身,进入了这座戒备森严的雄伟巨城。 苏子和几位大修士都说不用管。散步走在城池之中,汉子境界足够高,稍加留心,便随处可见都是阵法流转的流光溢彩,汉子啧啧称奇,“此地防御,有点夸张了。其余几个地方,也是差不多的 水准?” 叠阵复叠阵,天衣无缝,毫无阵法之间相冲的顾虑,只说其中之一,便是五座五行大阵再叠为一阵,精妙且高明。老人点点头,“几个地方,差距高低有限,而且每日还在层层加厚,那些山巅修士,都要脸,攀比心很重,不愿丢了面子。浩然天下那边,从来不缺奇人异士,如 今神仙钱也不缺,” 汉子忧心忡忡问道:“之祠道友,给句准话,我要是被围殴,你到底负不负责?” 老人反问道:“我说话一向不作数。你还要不要一句准话?” 汉子长叹一声,“认你当道友,比你更眼瞎。” 老人说道:“嘴巴这么臭,怎的,来之前,钻过仰止或是官乙的裙底了?” 汉子服了,乖乖闭嘴。 临近一地,老人悄悄扯了扯衣领,理了理袖子。 汉子只觉得开了眼,此行不虚。 一位大骊兵部员外郎正在给近百人授课,手持画杆,复盘讲解前不久某场战役的双方优劣、得失。 在座的,既有书院的君子贤人,诸子百家的炼气士,更有统兵的诸洲武将。 “学堂”之内,座无虚席。

    r> 李槐就坐在靠窗的角落,听到重要地方还会提笔记录。 对于排兵布阵一事,李槐虽不精通,却是打小喜好,所以听课格外认真。 那个干瘦得皮包骨头的老头儿,眼眶凹陷,双手负后,在窗外踮起脚尖,“看着”伏案埋头写字的李槐。 老人身边,准确说来是脚边,还有个身材精悍的中年男子,正背靠墙角根,抓起一把泥土攥在手心,缓缓摩挲。 老头颇为自得,“没名字,我这徒弟如何?” 被调侃说成是“没名字”的中年男人,实在疑惑,松开手,站起身问道:“什么‘如何’?” 修道资质?天生根骨?神意道气?这个年轻人,都很不如何啊。 老人懒得再说什么。 李槐发现桌上阴影,一抬头,蓦然瞧见窗口多出俩脑袋,吓了一跳,看清楚是老瞎子后,放下笔,揉了揉手腕。 很快发现教课的“先生”,还有附近几个“学生”,都望向自己这边,李槐顿时尴尬不已,赶忙以眼神示意,老瞎子赶紧走,课还没上完呢,你杵那儿作甚。 老瞎子以心声说道:“没事,我们等你下课便是,又不妨碍先生学生们一方真敢说、一方也敢听。” 李槐急眼了,用上了聚音成线的手段,“老瞎子你可别胡说八道。” 老瞎子笑道:“好好好,你继续听课便是,算我旁听,教课夫子总不能赶人。” 随后有一位腰悬一枝柳条的俊美男子,来到这边。 老瞎子不言语,只一抬手,便是逐客令。 不出意料吃了个闭门羹,柳七只得默默离开。 汉子笑道:“离垢还在你道场那边等着呢。” 老瞎子问道:“我让他等了?” 汉子无可奈何。 遥想当年,大名鼎鼎的之祠道友,无论是容貌,还是谈吐,可都不是如今这般德性的。何等气度风雅,何等卓尔不群! 十万大山。 空无一人,居高远望,了无生气,满目荒凉。 主人不在家,一个少年模样的蛮荒大妖,独自来到此地,在崖畔盘腿而坐。 少年被白泽喊醒之后,腰间一直悬挂乾坤袋和捉妖葫,只是上次议事,被萧愻用了个蹩脚理由,被她慷他人之慨,送给斐然当份子钱了。 无所谓的小事。 苦等万年,没有白费,终究是高了一层境界。 不同于仰止、朱厌那些未曾沉睡的蛮荒大妖,关于他们几个,浩然天下那边所知甚少。 很难想象,他与之祠,都曾与那拨远古书生为伍,甚至一开始关系还很好。 比如之祠道友,就想要成为人间第二个炼出本命字的读书人。 而他就一直希冀着能够建造一座字面意义上的书城,背面为王。 受恩于先铺路再让道的文海周密,此事毕竟是成了。如今他就代替登天离去的通天老狐,成为蛮荒天下的文字主人。 少年习惯性从袖中摸出一本书籍,一边耐心等人,一边聚精会神读书,是读,且声音极有韵律,似乎诵读本身即是道法。 书味如稻粱,如肴馔,如醍醐,如烈酒,诸子百家味如醯醢。 万年之前,他跟之祠确实是同道中人,欲在书里书外观尽世界。 至于前不久蛮荒某地,有一名擅长符箓的妖族修士“误入”那座浩然斋,对于周密的这桩秘密安排,少年无动于衷,只是始终远远观察那边的文运流转。 等到讲课结束,有一位与李槐相熟的书院贤人,家乡是流霞洲,他察觉窗外的异样,轻声问道:“李槐,谁啊?” 李槐有些尴尬,解释道:“是我师父,山上那种,不是书院里的先生。” 那位贤人不再追问什么,只是一脸恍然道:“可以啊,你小子藏得还挺深。” 李槐嘿嘿笑。 年纪轻轻的贤人与窗外那边作揖行礼,双手负后的老瞎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致意。 等到这座课堂学子都已经离开,老瞎子才带着无名氏走入其中,师徒双方,隔着一张书案,相对而坐。 无名氏还是靠墙而坐。 李槐小心翼翼问道:“师父,这位前辈是?” 老瞎子随意说道:“不用管他,没名字的。” 汉子朝李槐那边双手抱拳,用醇正的浩然雅言笑道:“李槐,久仰久仰,幸会幸会。我就是个花拳绣腿的武把式。” 李槐刚要说话,老瞎子已经说道:“不必行礼,他这种货色当不起。” 汉子笑着点头,自己替自己解围了,“大丈夫不拘小节,怎么随意怎么来。” 李槐以心声说道:“老瞎子,你老是这个样子,会没有朋友的。” 老瞎子笑道:“我本来就没有几个朋友,是朋友的,就会习惯我这个样子。” 李槐啧啧称奇,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有理有据,滴水不漏。” 老瞎子笑问道:“喝不喝酒?” 李槐气笑道:“你说喝不喝酒?” 老瞎子说道:“好徒儿,别总是这么拘着,天大地大,没几个人计较谁是谁的。” 李槐抬了抬下巴,“这么多大道理,明儿你去当回夫

    子?” 老瞎子乐呵道:“我教是能教,但是他们受不起。” 李槐问道:“来的路上,几个下酒菜,喝了几斤酒啊?” 老瞎子笑道:“” 无名氏双臂环胸,脑袋后仰靠墙,干脆闭目养神,实在是心累。 总感觉李槐这小子一个人,就比萧愻加上白景凑一堆聊天,更能让人措手不及。 老瞎子沉默片刻,冷不丁问了一句,“李槐,认师父,又不是找靠山,对吧?” 李槐睁大眼睛,毫不犹豫,直接反问道:“不找靠山,我找师父干嘛?啊?” 老瞎子伸出干枯手指,挠了挠凹陷的脸颊,一时半会竟是不知如何反驳。徒弟这话,极有道理。 无名氏都想要彻底关闭神识来个不见也不听了。不得不承认,之祠道友的这位好徒弟,资质跟胆子是成反比的。李槐解释道:“小时候在家里,我娘亲就是我的靠山,后来远游求学,我就找了陈平安当靠山,在大隋山崖书院,李宝瓶林守一他们都是我的靠山啊。如今拜你为 师,你不当我的靠山,难道我来当你的靠山啊?老瞎子你是不是一个人在道场,没人照顾你的饮食起居,饿慌了,搁这儿跟我说混话呢?” 老瞎子一笑置之,岔开话题,“在浩然天下这边,你跟姓陈的小子关系好,既是同门,还是同乡,他有个优点,就是念旧,我还是比较放心的。” 李槐补了一句,“嫩道人也不差的,我们关系老好了。” 老瞎子没搭话,好像但凡他嘴上提一句嫩道人这个道号,就会忍不住想把那条飞升境拉过来,踩上几脚。他继续说道:“五彩天下,宁姚那妮子,就像是我的自家晚辈。况且陈熙年轻那会儿,曾经走过一趟十万大山,我指点了几句,是一些陈清都教不了的东西,勉强 有几分授业之恩,这份不大不小的人情,他当然得还。所以你以后去五彩天下那边游历,可以找陈熙当靠山,陪你一起出门看山水。” 李槐一下子就显露出窝里横的特色了,“那可是一位剑气长城战功赫赫的老剑仙,我可不敢开这个口,也没那脸皮,保管见了面就犯怵。” 老瞎子好像早就料到会如此,点点头,“所以我已经跟陈熙,如今的飞升城陈缉,说明情况,他说没问题,只要你到了五彩天下,就由他罩着你。” 李槐咳嗽一声,压低嗓音说道:“怎么说话呢,别整得咱们师徒俩像是混江湖帮派的。” 老瞎子淡然笑道:“人间世情,一个鸟样,大差不差。老瞎子就没那瞎讲究了。” 李槐赶忙提醒道:“这话在这里,可不兴说啊。”老瞎子继续说道:“治学历练都需行脚万里,论及山河壮丽,浩然蛮荒各有千秋。所以我还帮你约了一拨人,多看看这边的风景,你只管放心与他们一起游历,领 头的道士,叫张风海,是个勉强能看的新十四境。此外其中一人,与陈平安还是旧友,所以不用担心被孤立,无话可聊。他们正在赶来这边的路上了……” 李槐笑嘻嘻道:“老瞎子敢情你这这儿托孤呢,我也不是太子啊。” 无名氏很是无语。 他与之祠道友算是相识一万年多年了,敢这么跟之祠说话的,的的确确,真心没几个。 老瞎子挠脸而笑,不愧是自己徒弟,说话就是听着暖心顺耳。李槐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只得渐渐收敛了笑意,神色黯然,几次欲言又止,终于仍是强挤出了一个笑容,看着对面的老人,李槐缓缓言语,好似在自言自语,自问自答,“师父,话是这么说,可总有一些不得不做的事情,没法子嘛。师父,那你能不能给个保证,忙完了正事,去去就回?哪怕去了个不近的地儿,一时半会 不回十万大山,可总是要回来的,对吧?师父,你境界那么高,这点小事总能做到吧?” 老瞎子哪里会说些安慰人的话语,憋了半天,看着李槐好久,才缓缓说道:“大丈夫顶天立地,流血不流泪。” 李槐怔怔无言。 山巅,离垢有些感伤,收起了书籍,双手扶膝,喃喃自语。 “我辈学道人,心净如琉璃,神清似太虚。” “曾发狂放语,若无十万岁,作甚世间人。” 大道有岸,道法无边。以道殉身,以身殉道。一人独往,慷慨而已。 远古峥嵘岁月,人间炼气士欲想毕其功于一役。 无数道士几乎是骤然间便云集在人间某地,不分族类,不分术法道脉,一心一意,皆是同道。 在他们即将登天之时,有一位青色法袍飘摇的俊美男子,披头散发,蹈虚而至,神气万分,潇洒至极。 他与为首那拨境界最高的道士说道:“你们只管换地方登天,放心去帮别处战场便是。” 他仰头望去,“这条道路,由我开辟。”一位大妖神色肃穆,说道:“之祠,不要胡来!单独行事,是万万行不通的!事关重大,你不要意气用事,大不了你与我们几个,并肩带头冲上去便是。依循那条 老规矩,若是我先死了,你就赶紧嚼了我那真身以便修补道力,继续前行……”有一位肩挑长棍的大妖破不耐烦,狞笑道:“之祠,你以为自己是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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