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2)
【畅读更新加载慢,有广告,章节不完整,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每走一步都是煎熬,不得已把裙摆拎起来一截,踩着宛如高跷的葱倩洒金绫殷云头履,一步步走得摇摇欲坠。陆象行领先很远,对身后的一切漠不关怀,还是领路的内侍官,把拂尘靠在臂弯里,小心地提点道:“将军,您是与夫人一道赴宴的。”
在此时,陆象行才终于想起了那个被他远远抛在后边,久而久之就忘记了还有这么个人的“夫人”,驻足扭头。
远远地只看到一个笨拙的女人,像刚学会走路的鸭子那样蹒跚而行。模样滑稽而蠢笨。
他真是从未见过那样的女人。
深吐了一口气,陆象行把眉峰往上扯了扯,他大步朝着蛮蛮走了回去。
*
陆太后早已在殿内等候,设下的筵席菜色丰盛。
大多都是陆象行从小就爱吃的,其中两样小点心,巨胜奴和单笼金乳酥都是陆象行吃不腻的,羊皮花丝和光明虾炙作前菜,主菜又有荔枝白腰子、鸳鸯炸肚、螃蟹酿橙、千丝鱼脍。时鲜水果与雪泡豆儿水作辅,也悉数布好。
“象行多年来在长安没待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这些菜肴他还用不用得习惯,哀家总是习惯,把他爱吃的都拿上桌子。去岁他来时,还狼吞虎咽呢,这么大的人,像个傻小子似的。”
奉春听着太后娘娘的感慨,接了一句:“将军念家。”
南蛮荒芜,肃州苦寒,都绝非好去处,将军十一年奔波在外,怎会不念长安?
陆太后听后微微颔首,旋即又笑:“他如今也有自己的家了。一晃眼,他也都二十五不老小了,哀家却总觉得过去的日子还在眼前,他还是个枪都握不动的小少年,听说要跟着父亲上阵,怕得一连做好几宿噩梦。”
陆太后说的那些,已经是极其久远的往事了。陆将军早就脱离了父辈荫庇,独当一面,十七岁便奇袭北朔,立下不世功勋,十八岁横扫北境,击退胡羌三百里,二十二岁,南征尾云、苍梧,电击雷掣,受降敌军十万。
至于陆太后心里总是长不大的“陆将军”,在这一辈长安人的脑海里,是并不存在的。他们有印象的陆象行,是传说中威煞深重的杀神,谈笑间,敌军灰飞烟灭。
陆太后叹道:“只是象行当初,太过辜负意晚。哀家担心……”
婚事是太后促成,做了弟弟的媒人,总担心这婚事不得他欢喜。
奉春道:“娘娘不必担忧,鹿血已经备好了。”
陆太后满意将下颌轻点。
今早,将军府送来消息,昨日陆象行归家,是在书房睡了一夜,与秋夫人不欢而散,闹了龃龉。
本以为他们新婚久别,再见面怎么也该客气些,未曾想却还是闹得不好收场。
须臾,老内侍曹德福来向太后传报,说是大将军带着新婚夫人来了,陆太后道去请,眉眼温柔迤逦。
出乎陆太后预料,蛮蛮是被陆象行打横了扛进千岁宫的,那幅长长的裙摆被成了一大团,被蛮蛮用臂膀抱在怀里,她则挂在陆象行肩上。
陆太后露出微微讶色,许久不见陆象行,他似比去年出京时黑瘦了一点,但眉眼间的叛逆与桀骜还是一如往昔。
她还道陆象行厌恶秋氏,不屑与她同行,没想到二人不但同行,一夜过去,突然变得无比亲昵起来。
她看着陆象行在门边将蛮蛮放落在地,蛮蛮则谨慎地整理了一番自己的罗裙,眼睛看也不看陆象行。
可陆太后,却一眼洞明她的别扭,来自于羞窘。
蛮蛮在长安都是穿汉人服饰,以免旁人在背后讥笑她不识大体,但她平日里穿的衣裳,一水儿是温柔婉约的及踝襦裙,不会太过张扬,与入宫参拜太后所穿的诰命服还是大有不同。这裙子蛮蛮已经试过好几次了还是不能驾驭,走起路来容易踩着裙边,必须非常仔细小心,才能不露怯,不被人笑话。
她穿着这一身诰命服时,连走路都是屏住呼吸的。
太过执着于脚下,蛮蛮没到千岁宫便被陆象行远远地落下了。
她浑然不觉,低着头攥着裙摆,错不及防,感觉眼前似有一道山凝岳峙般的阴翳覆罩下来,遮蔽了前路的日光。
蛮蛮一怔,抬起头,只见陆象行忍着那股不耐烦,正盯着自己。
她露出惊喜:“夫君!”
那个“君”字,蛮蛮是在半空当中,伴随着惊呼发出的。
陆象行微一蹲身,单臂将她不盈一握的纤腰揽住,蛮蛮便似一片落雪,盈盈轻巧地被掬入他的臂弯之中。
她怕得脸色发白,声调尖锐地叫了一声:“陆象行!”
两条腿在半空中胡乱踢动,用了吃奶的力气去踢他。
也不知道踢到了哪儿,好像是他的某个罩门,激得陆象行“嘶”了一声,强硬如铁的男人难得呼了声痛,蛮蛮于是以为得逞,待要继续踢那个部位,却被先下手为强。
“啪??”
又是一声。
那手劲以蛮蛮娇弱的肌肤根本不堪承受。
小屁股大抵又肿了。
“……”
蛮蛮支吾着好想骂他,尤其这般扛着走路,颠颠的,大头朝下,胃搁在他的肩胛骨上,直往食管里反酸水,走了几步,蛮蛮连骂他的力气都没了。
这状况,把小苹看得着急不已,连忙催促大将军把公主放下来,以免被太后看见,以为公主不成体统。
事实上自蛮蛮来长安后,这样的话早就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
陆象行不肯放,径直驮了蛮蛮往千岁宫大步而行。
蛮蛮能感觉到一路上被人诧异打量的目光,伸手捂住了奶白小脸,哼哼哧哧的。
不留神,又往那地方踹了一脚。
陆象行停住步伐,脸阴沉得能挤出水:“你再踹一脚试试?”
吓得蛮蛮连忙住了脚,心里早骂了他祖宗十八代一万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