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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苹的声音,回眸,见她哭丧着脸,没来由地一阵烦躁,摆摆手:“我什么时候说我想留下来了?那个蛮汉这生无礼,成婚一年多不见鬼影,我巴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可您……”
小苹睁着大大的泪眼,懵懵懂懂地望着公主。
蛮蛮满脑子想着三天前,陆太后把自己留下,和她说的那些话。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陆家人都是敲骨吸髓的政治家,蛮蛮听出来了,陆太后撮合她和陆象行的态度是非常坚决的,并且陆家的人丁不昌,希望蛮蛮能给陆象行留下一两子嗣。
陆太后的笑容看起来堪称和蔼可亲:“意晚,你是哀家的弟妹,哀家知晓自己的弟弟是个什么样,成婚当日,是他亏欠于你,是我陆家待你不住。眼下肃州之事已了,镇国将军已在归途,往后望你多加担待。若实在受不了他的倔驴脾气,哀家向你承诺,如你能留下子嗣,哀家可以送你回尾云。”
听太后那意思,人可以走,但兽走留皮雁过拔毛,必须留下点“人质”,才肯放她离去。
太后比将军大,由此看来,蛮蛮设想的靠得罪陆象行的那条路,过不了太后这关就走不通了。
蛮蛮喜欢讨价还价,若是真给陆象行生了孩子,怎么着也不能浪费了杀神这一身强悍到天怒人怨的骨血。
“太后,孩子是父母两个人的,在尾云国,没有孩子都归一个人的说法。”
陆太后没见过蛮蛮这样的女子,保持着得体雍和的笑容,只额角不着痕迹地跳了跳,她微笑道:“你的意思是??”
蛮蛮拍拍胸脯:“请太后准允,要是婚事破裂,蛮蛮可以带着自己的孩子回到尾云国。至于大将军您放心,我定公平,不会亏待他!”
“……”
陆太后的脸色霎时很好看。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沿途雪愈来愈轻,似渐渐小了。
只是西风凄紧,依然有不少纤盈的雪片沿着窗幔飞进来,正黏在蛮蛮那比雪还洁白无垢的手上,不一会儿,便化作了细细水珠。
蛮蛮翘首往外,路远苍茫,大抵要在黄昏之前才能入城。
想到自己一心要为陆象行生孩子,他却这般待她,蛮蛮便气恼,气恼地一屁股坐回马车上,哼哧着红了脸。
尾云国力微弱,不得不臣服上国大宣,否则不但要被上国欺负,就连周边的玉树、苍梧等小国,也会打起瓜分尾云的主意。她的兄长偏偏还是个没头脑的,真让人担忧。
蛮蛮想了又想,尾云的弱小,只是愈发坚定了她要带上战神骨血归家的决心。
“算了,现在说这个还早,陆象行不是要回来了吗,到时候再看看吧,要是丑得我都下不去嘴,那就什么也别谈了。”
说着,蛮蛮趴在车上长吁短叹起来。
公主的身子向着外边,侧身趴着。
长安冬季是很冷的,飞雪连天,郊外更是人兽绝迹,哪有尾云国终年湿热的气候喜人,公主就算是到了这个季节,都会穿着露腰舞裙光着玉足在大典上跳折腰舞呢。
马车入了城之后,速度变得更慢,徐徐驶向镇国将军府宅。
蛮蛮退回了车里,与小苹说着陆家的那些亲戚。
“陆象行没爹没娘,但七大姑八大姨可真不少,去年过年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他们汉人的规矩,没有给这些长辈拜年,我知道,他们都在背地里说我,说是我个乡下来的野丫头,不懂他们上国的礼仪……”
小苹也听到过这样的话,这样的话虽然不敢当着公主的面儿说,但夹枪带棒阴阳怪气地,别以为谁听不出来!她也很气。
蛮蛮又道:“本来嘛,我也不想和姓陆的长久,他们讨厌我,这是再好不过的,今年是不行了,小苹,回去后你替我准备一些节礼,我好挨家挨户去送。”
小苹还是不理解:“公主,您干嘛对他们这么好?那个陆将军是怎么对您的?”
把新婚的妻子留在婚房,一年多不管不问,家书也不送上一封,任由那些亲戚个个在心里奚落自己的发妻,他哪里值得公主上心。
“小苹,你以为我想么?”
蛮蛮盯着自己平平的肚子,出着神。
小苹道:“那是为什么?”
蛮蛮摊手:“我要向陆象行借一个种。不,是很多种。要是我能带几个小杀神回尾云国,好好培养,也把他们养成陆象行这样的杀神,我们尾云国就再也不怕被玉树国欺负了。”
小苹咋舌,却不禁竖起了大拇指:“公主真是忍辱负重,深谋远虑!”
远虑不说,近忧却有了。
小苹那话音刚落,也不知哪家的淘气小孩子儿,点燃了手里的挂鞭,噼里啪啦炸裂起来,他吓得把手一抛,正将那挂噼里啪啦的鞭炮挂到了马头上。
马儿受了惊,扬起前蹄,发狂似的狂奔起来,载着车中被撞了脑袋抱着滚到一起的蛮蛮和小苹,在长安大街上一齐人仰马翻。
周遭都是刺人耳膜的惊呼声,蛮蛮的身体贴着小苹,右手手掌伸出护住了小苹的后脑勺。
鞭炮很快炸完了,可是马儿还没恢复过来,仍在大街上发狂,街市上的老百姓都吓得四散奔逃,无人敢上前。
动荡的车厢里,蛮蛮的脑袋也四处乱撞,很快便眼冒金星,心想自己的小命竟然这么快便要呜呼了,刚刚还想着生一马车孩子,现在自己大概要变成一马车肉泥了。
蛮蛮的这辆马车,是长安贵人最时兴用的制式,马匹也经历了严格的筛选,本都是百里挑一的温血马,但骨子里仍有未能完全驯服的野性,一旦经受了某种刺激,其反应要比寻常马种更加剧烈。
但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蛮蛮的马车奔上御沟桥,冲向一旁的护栏,即将跌进御沟的时候,那匹受了惊的马,却仿佛突然被某种神力所限制,只一息之间,蛮蛮感觉得到,扬起的车盖稳固了,安静地停在了御沟桥上。
周遭安静得,仿佛刚才的一切,全都没发生过。
她捂住肿痛的额头,忍着胃里的翻天覆地,惊愕地马车里爬出来。
撞花了的眼睛,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只厚实而有力,骨节修长的手。
那只手攥着马缰,生用一人之力,悬桥勒马,救了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