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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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能捅穿敌人的胸腹,用他们的热血作为胜利的号角。食物,女人,财富,这里有他们想要的一切。
他们怎可能甘愿舍弃这块肥肉?
直到先帝登基,开始削弱军需,又提拔文官,打压武官后,他们就意识到,这苦等许久的机会,怕是要来了。
一年年的,边关开始熟悉外族的劫掠。
每年的春冬,是最可能出事的时候,越是冷得发狂,越是可能会遇到袭击。你来我往十数年,正是疲倦又拉扯的时期。
外族的力量逐渐强大起来,却又不足够强大,无法将中原吞噬;赫连王朝已经是垂垂老矣的老人,尽管还能再挣扎,却是无力回天,既无法驱逐外族,又勉力支撑着不被打垮。
于是,高南,越聿,和阴等几个,才会蠢蠢欲动着,达成了协议。
() 这看似是和阴一手主导的,可也正是一心所愿。
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呼迎胡打,竟会被杀了。
此人阴险狡诈,从来谨慎,也不知道玉石关那石虎到底用了什么计谋,才能将他引诱出阵。
这消息,让京城的百姓热闹了三天三夜,却也让鸿胪寺这些外族使臣惴惴不安。
如山佑这等,原本来朝只是为了告状的使臣来说,这无疑是个大好的消息。可在惊喜之余,却也有害怕。
赫连皇帝这一出,将他们给打蒙了。
自然,和阴不是只有呼迎胡打这么个出众的将才,也不可能只在这么一战里,就被打垮。
可失去了呼迎胡打,和阴往后,再不可能如今日之辉煌。
赫连皇帝能打和阴,自然也能打其他人。
这么多年,山佑这些小国,可也许久不曾来朝。
倘若赫连皇帝计较起来,他们岂不也要遭殃?
这些小国都是这般想,那高南,越聿这等,就更是沉寂。先前嚣张的气焰,都被这雷霆行动打压了下来。
京城是近来才收到的消息,可远在塞外的游牧民族,肯定只会比现在更快知道。
这些使臣,迫不及待想要离开。
“使臣大人,你之前不是说,十月前,我们一定要离开京城吗?可现在都这个时节,为何还不动身?”
在这无名的寂静里,终于有人没忍住,打破了这奇怪的氛围。
呼迎胡打的头颅挂上城墙的那一日,景元帝就允许其他外朝使臣离开。
有些人立刻动了身,如山佑与越聿,有些,却是迟迟没有动作,正如高南。
阿耶三不说话,他们根本走不了。
“今日下午,我收到一个消息。”阿耶三用高南语低声说道,“山佑使臣团在路上遭遇了山贼,几乎全部覆没。”
几乎全部的意思,就是只活下来一个。
唯独山佑使臣活了下来。
其余人等吓了一跳,有人立刻追问:“山贼?赫连境内,有这么凶狠的山贼?”
他们来朝,身边带着的护卫不少,其中不乏身手高强的。
山佑就算只是个容易被欺负的小国,肯定还是带了不少人,又怎么会死剩下一个?
“大概,是山贼太过凶狠。”阿耶三淡淡说道:“使臣团里,还有山佑使臣的兄弟,不过全部都死绝了。听说,山佑使臣差点就疯了。”
阿耶三这话说出来,就带着一股莫名的压抑。
“越聿人,出事了吗?”
“没听说。”
连之前气势嚣张的越聿人都没有出事,那为何会是山佑?
阿耶三的副手低声说道:“难道……您的意思是,这是……赫连皇帝动的手?”
阿耶三叹了口气:“谁知道呢。”
这真是不妙。
当初和阴出事,他不是没有过猜想,和阴使臣多少是被算计。可如今,山佑使
团出事,无疑让这事有了个近乎明确的定论。
或许,山佑人,利用和阴使臣去“刺杀”景元帝,此举不意在刺杀,而是为了让赫连皇帝发怒,进而对和阴降罪。
这个人,如果不是和阴使臣,是高南使臣,或者越聿使臣也行。
毕竟,山佑这个小国,夹击在这几个彪悍的外族里,着实太过倒霉。
赫连皇帝将所有的外族使臣扣在京城,不叫他们离开,倒也不限制他们外出,只做出一副暧|昧的姿态,迟迟没有下定判决。
赫连皇帝看起来,并不怎么在乎所谓的真相。
他用着山佑人递上来的借口,袭击了和阴人,杀了呼迎胡打,沉重打击了他们的气焰,而后,在消息传回京城的那一日,将剩下的和阴使臣团的人,都推出去斩首。
红血与战果,彻底点燃了百姓心里的热火。
这近乎是民意的幼苗。
倘若赫连要战,这是最根本的基础。
而后,在让众多外族使臣离开后,又极其顺手的,将山佑使臣团的人,杀得只剩下一人。
呵,山贼?
寻常普通的山贼,要如何灭得了使臣团的护卫?
赫连皇帝笑纳了山佑人献上来的借口,所以留下了使臣一命;可刺杀之真,算计也是真,自然也得有人为此偿命。
看起来,真的,很公平。
阿耶三闭了闭眼,这或许只是他的猜测,可这猜测未必是假。
“我等没有刺杀赫连皇帝的意图,塞外也未有动静。如果越聿人都没事,那我等也可平安离开。”副手低声说道,“可是您一直让我等逗留在这,可是有别的缘由?”
阿耶三捏着眉心,过了一会,才长长出了口气。
他哑着声音说道:“在过去几年间,我们在京城,一直都有暗探。”
阿耶三伸出手,手心是一颗近乎糖丸的小东西。
捏碎糖丸,藏在里面的,是一张小小的纸条。
“我们离开,也未必能活。”
…
“咳咳,咳咳咳??”
杂买务里,郑洪的屋内,时不时传来咳嗽声。
他病得有些重。
不过,比起前头几日高热不退,已经好上太多。
惊蛰买来的药,派上了用场。
最起码,郑洪不再吐血,连着几日吃药,也能勉强压下高热。直到这两日,除了咳嗽,人倒是也能坐起来。
杂务司内,提起此事,也只说郑洪倒霉。
有其他几个二等太监蠢蠢欲动,想借着这个由头生事,可云奎和胡立接过了郑洪手里大部分的事,他们都知道云奎有些来头,到底是忍住了。
惊蛰每日都会来,最开始,除了送来了药,还送来五六个玉瓶,全都是能用得上的。
就这么吊着,郑洪也熬了过来。
“郑洪,你可真是好命。”和郑洪同屋的赖铁没忍住说道,“惊蛰送来的这些药
,可都是好东西。”
那里面的药膏就不用说,郑洪那高肿的淤块,全靠这散去??光是那些玉瓶,就不是便宜货。
他们出入宫闱,见识过的好东西多了去了,这玉瓶,放在外头叫卖,少说百两。
结果,惊蛰就这么随随便便给了郑洪。
郑洪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淡淡说道:“他头前被宫中赏赐,这些都是上头御赐下来的,自然是好东西。”
赖铁听了,也就住了口。
其实郑洪知道不是。
惊蛰这里头的玉瓶,也有几个,是借着郑洪的手送过去的。
他知道,这些都是容九送的。
只是,郑洪没想到,容九送的药物,效果是如此之好。
有些,说是救命药也不为过。
这样的东西,自然会惹人瞩目,受人觊觎。好在,惊蛰有着之前的经历,想要扯个借口,那还是比较容易。
郑洪这人,想要说谎,那是随口就能扯出来。赖铁也只能按下羡慕,不敢再说什么。
午后,惊蛰又来了。
郑洪看到门口的身影,忍不住叹了声,“你来做什么?”
惊蛰:“我来瞅瞅,你做什么这个表情?”
郑洪其实有点不想看到惊蛰。
不是出于负面的情绪,只是害怕身边那几个,没藏住话,将不该说的话说了出去。
受的这毒打,郑洪从来都没想过和惊蛰提起原因。
“你这模样,害人以为,你偷摸背着我,做了什么。”惊蛰提着东西进来,随口说道。
得亏他低着头,没看着郑洪,不然怕是要看到他脸上微动的神情。
惊蛰这人……
这话,到底是无意间歪打正着,还是他真的心有怀疑?
郑洪试探了一会,发觉惊蛰还真的是歪打正着,根本不知发生的事。可他随便一句话,就能叫人心生警惕,这小子,可真叫人头疼。
惊蛰不知郑洪的腹诽,好生打量着他。
人看着,除了这咳嗽,该是没太有毛病,可算是从阎罗殿里给抢回来了。
郑洪被这视线看得不太自在,“你别再看,就数你跑得最勤快。”
惊蛰脸上露出个小得意的表情:“哼哼,患难时候见真情,你该知道我这人多好,给钱。”
他伸出五指,朝着郑洪比划了比划。
光是从御药房开药,就花了惊蛰二十两。
这宫里的钱,可真不是钱。
一眨眼,惊蛰的钱袋子就空了。
那还不如慧平呢。
惊蛰的月钱不少,攒钱比慧平容易得多,可他花钱的地方,也着实不少。
后来,又开始攒钱交给容九,手里还真没剩下多少钱,得亏还有库存。
这一部分,是他特地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这不就用上了?
郑洪费劲地爬起来,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个荷包
(),朝着惊蛰丢了过去。
惊蛰抬手一抓?()?『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听着叮当作响的声音,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你这,带着钱睡觉?”
郑洪:“不能够吗?”
惊蛰:“这怎么能睡得好!”
郑洪:“我觉得可以,就可以。”
他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把所有的金银珠宝,全都铺满整个房间,然后躺在它们上面睡觉。
这样的愿望,怎么了呢!
惊蛰抛着这荷包,他还是头一回看到郑洪掏钱这么轻易。他这样的死财迷,从他手里要钱,就跟要了他的命一样。
郑洪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咳嗽了几声:“我这条命,再怎么烂,也比钱来得重要吧。”
惊蛰终于笑起来,抓着荷包放在郑洪的身边。
“总算没那么傻,这钱,就当做我让你养身体的。”
他摆摆手,将荷包又还给郑洪。
惊蛰在杂买务待的时间并不长,看着郑洪的精神头还算不错,就匆匆离开了。
过不多时,从屋外走进来几个鼻青脸肿的家伙,他们齐刷刷在郑洪的身边站定。
就在惊蛰来之前,郑洪正与他们在说话。
听到惊蛰要到,就让他们出去避避。
郑洪到底在杂买务有了自己的根基,不像是惊蛰那么随意。
“记住我刚才的话,将那事吞到肚子里,谁来也不许说。”郑洪冷冷地说道,“要是哪个惹了麻烦被杀了,我可不会给你们报仇。”
郑洪不是惊蛰,没有那么多余的善心。
他能为惊蛰冒险,却不可能给其他人背负麻烦。
他深知,如赖铁那种人,都在明里暗里打探这件事的经过,那就更要烂在肚子里。
那天遇到的人,绝非普通人。
能让郑洪咬紧牙不愿说的缘故,不外乎是怕那惊蛰那个傻的,平白给自己招惹麻烦。
他不过烂命一条,不值得。
…
惊蛰埋头赶路,他最近也忙。
眨眼到了冬日,直殿司内外,可有不少事情要做。
姜金明也曾问惊蛰,可要搬出来住。
惊蛰早就是二等太监,本该有别的住处,再挤着和慧平在一处,也有些不好看。
惊蛰倒是无所谓,也不想。
换去二等太监那住,虽这几个人他都认识,可是都比不上慧平守得住口风。
和慧平住到现在,惊蛰的身份秘密都安全得很,就没泄露过一丝一毫。
若换做是其他人,怕是早起了刺探心。
更不可能如慧平这样,还主动提醒,为他掩护。
惊蛰匆匆几步,跨过了宫门,正要拐弯,忽而停下脚步。
他有些惊喜地看着远处的容九。
惊蛰好些日子,没看到容九,他送来的最后一个口信,就是近来太忙,许是要晚些才来。
这一等,就是两次没来。
() 这都初冬,惊蛰的衣裳从单薄到厚实,手上的冻疮,也根深蒂固地爬了出来。他总是不太记得养护自己的身体,如同他毛毛躁躁的头发。
惊蛰跳下台阶,几步朝着容九走去。
他用力抱了抱容九,这才抬头看他,笑着说道:“怎么天冷冰冰,人也冷冰冰?”
容九危险地抿住嘴角,那带着一种紧绷而冰凉的弧度,他抱起来冷冰冰的,连一点余温都没有。好似整个人被吸走了魂,只剩下不会跳动的尸体。
惊蛰下意识去摸男人的脖颈,指尖触碰到了有力的脉搏,又讪讪地收回手。
容九并不在乎自己周身的冷意,只是冰凉地打量着惊蛰,那眼神带着犀利和锋锐,不知为何,更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煞气。
蛰伏在容九的眉间,像是极度危险的预兆。
惊蛰小声说道:“你不高兴?”
或者,应当是非常、非常不高兴。
惊蛰能觉察到容九身上隐而不发的暴躁,像是被无数冰层封在最深处的火山熔浆,可它还是活的,在疯狂的涌动,寻求着一切可能的机会喷发,这无疑危险得要命。
“你近来,似乎有许多事?”
容九慢吞吞地说着,语气在这么奇怪的时候,倒还算是温和。
惊蛰谨慎地说道:“不多忙,只是照例整理些事。”
他看着容九。
“应当是你比较忙。”
不然,也不会连着两次都没来。
冰凉的吐息,带着嗜血的冲动,他忙吗?
大概是忙的。
容九的身上带着淡淡的血气,哪怕在清甜的兰香下,也难以掩盖。
在惊蛰更靠近些时,那糜烂的血腥就越发鲜明,好像就在鼻尖缭绕。
惊蛰很少问起这些事。
多嘴问起,倘若有异,岂非会有争辩,不如一开始就不知道。
可男人的心情看起来,实在是太差。惊蛰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问了一句:“你心情不好,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别的事情?”
容九长久地注视着惊蛰。
习武之人,怕都是站得笔直,男人的脊背,从来都是板正的。当那种如同审判者的冷酷视线扫来,惊蛰都快分不清楚,容九到底在看他,还是借由他,在看什么痛恨的事。
那凶狠的模样,活似能吃了他。
容九的眼神蓦地变得狠厉,如同绷紧的弓弦,展臂轻巧将惊蛰带入怀里。
惊蛰一个踉跄,就撞到容九的胸膛。
这酸得他差点掉下泪来。
惊蛰捂着鼻子,痛苦地呻|吟了声:“容九,你做什么呢。”感觉刚刚都差点把鼻子都撞扁了。
容九动作看似轻巧,可拥着惊蛰的臂膀非常用力,好似能掐碎单薄的骨头,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隐忍的克制,那声线紧绷得几乎都要崩裂,“看到一点脏东西。”
他冷漠的视线,越过惊蛰的肩膀,落在不远处的拐弯。
黑色的眼眸,变得越发深邃,几乎吞噬了所有的光芒,过于浓郁幽黑。
那是一种压抑,忍耐的猎杀本能。
当着惊蛰的脸杀人,或许没什么。
可当着他的面除掉这些脏东西,哪怕以容九薄凉的本性,也知道是不行的。
拐角处,明雨正用力拖着云奎。
两人面对面喘息。
他们两人都有事要找惊蛰,凑巧在路上撞见,这才结伴而来,只是从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画面。
云奎的眼睛瞪得老大,不只是为了刚才的冲击,更是为了那人的容貌与气势。
“……他不会就是惊蛰那个,叫容九的朋友吧?”
云奎低头,看着明雨。
声音里带着不自觉的恐惧。
明雨咽了咽口水,艰难地说道:“的确是他。”
明雨很长时间没看到容九,这男人身上的气势远比之前还要可怕。刚才那一瞬对视,他差点跪倒下去。
云奎这傻大个,居然还想着往前,这不是疯了吗?
云奎喘了口气:“……原来,惊蛰的朋友,这么厉害。”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传说中的朋友。
他死命搓了搓胳膊,那一身鸡皮疙瘩,怎么都下不去。
“他很危险。”云奎说,“惊蛰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朋友?”
他知道,惊蛰很会交朋友。
可未免太会了点。
明雨沉默了一瞬,默然说道:“巧合,巧合。”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动作有种不自觉的凝滞。
是,错觉吗?
他怎么有种,容九想要拧掉他脑袋的错觉?从前,有过这么暴烈的时候吗?
在他印象里,容九一直都是个冷冰冰的危险存在。然性子冷,也就说明没什么情绪波动。
可刚才呢?
那一瞬,容九的视线好似淬满了毒,恨不得掠夺所有人的性命。那就像是……他不愿意他们出现在惊蛰的面前。
那是一种纯粹暴戾的排他性。
明雨的心口狂跳了几下,又用力地按回去。
“我想,现在不适合找惊蛰说话。”他甚至,还平静地这么说。
云奎忍不住探头去看了眼,“人不见了。”
明雨跟着走了出去,就看到刚才的地方,已经是空无一人。只有飘飘落下的枯叶,在述说着刚才的寒意。
“那就,说明他们还有事情,要说的吧?”
明雨喃喃,希望他们能“交谈”得顺利。
…
惊蛰跌跌撞撞,差点看不清周围的模样,可容九抓着他的胳膊,他的肩头,那力气大得更像是某种禁锢。
他被拥在男人身前,连头都抬不起来。
“容九,放我下来。”
惊蛰比容九矮,当容九有心时,他的双脚根本碰不到地。他用力绷紧脚尖,也只不过轻轻擦着地面,始终踩不到实处。
力气大就真是了不起!
惊蛰心里腹诽,谁人抱着是这个模样,他的腰都快被容九勒断了。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惊蛰的双手搭在容九的肩膀上,费力地问。
容九慢吞吞地说道:“欲,除之而后快的脏东西。”他的眼里闪烁着某种可怕的欲|望,好像凝聚成实体的杀意,在肆无忌惮地挥舞着,时刻准备着掠夺更多的生命。
他像是想起什么,忽而低头打量着惊蛰。
总算,想到要将惊蛰放下。
惊蛰踉跄着,好不容易才站稳,就听到一句问话,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这么令人厌恶的脏东西,是该早些铲除,免得滋生蔓延,无穷无尽……惊蛰,你说呢?”
惊蛰的手指下意识抓住容九的胳膊,原本他是踉跄时,想要扶着男人借力。
可这个时候,手指却本能地握紧,用力,更用力,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压下那种疯狂乱跳的颤栗。
指尖紧绷到发白,就连喉咙,也像被无名的气氛禁锢住。他下意识张了张嘴,却茫然地看向容九。
沉默的迟疑,在他的眉间荡开。
不可理喻的恶意深藏在这普通的话语下,容九看起来像是一头僵硬苍白的怪物,可勾唇笑起来,那种冷僵的寒意很快被驱散,变成某种甜蜜,恶毒的蛊惑。
惊蛰并不怎么管他在外的事,但凡问起,能给予出来的答案,多也是赞同。
自然,惊蛰并不知道,他轻易一句话,决定的是多么庞大的事。
可不知道,不代表这深沉、可怕的分量,并不存在。
正如此时此刻,容九在轻轻地……像是在恳求一个无名的许可。
那如将要离弦的箭矢。
只需一个音节,就会大开杀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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