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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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隶铭看出叶拙现在没有心情和外界交流,于是起身联系助理,让他麻烦家里阿姨做清淡的家常菜到医院来,又准备打电话给季父,看看有没有相熟的医院资源。

    季隶铭低声和季父述说着情况,叶拙却轻轻眨了眨眼。

    “不用麻烦了……他现在的情况已经负担不起下一场手术。”

    现代的医学发展并非万能,能拖到今天已经是做了最大努力。

    叶拙不动声色地把手从季隶铭掌心抽出来,调集疲累的大脑凑出一句客套的话:“谢谢你关心,不好意思又爽约了,下次再约吧,下次我一定会去。”

    作为一个朋友,季隶铭这样做已经是仁至义尽。

    但叶拙不明白,季隶铭为什么要做到这个程度。

    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没有这么亲密……

    只是在这个时候,叶拙想不通的时候太多了。

    他的脑子很乱,仿佛有千万种声音在高声议论。

    有些声音在问他,如果真的像路伯父说得那样,你到底要不要走?

    有些声音又在嘲笑他,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恋恋不舍。

    还有些许呢喃的声音在和叶拙说:这不就是你一直在等待的时机,错过了,就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这声音极低微,就像潮汐的声音。

    但是足以激起叶拙心中的浪潮。

    上一次离开的最好时机是季隶铭已经完全融入三人关系的高中时期。

    那时候的叶拙和路言意还没有这么多纠缠,抽身离开会比现在容易得多。

    同样的,那时候的叶拙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满怀失望和疲倦。

    十四年间,十年用来在徘徊中捕捉星星点点的希望。

    剩下四年用来浇灭那丁点希望。

    路言意始终没放下的季隶铭回来了,还带着叶拙一辈子都给不起的承诺。

    爸爸的生命也几乎走到尽头。

    路伯父许诺他可以自己选择是走是留……

    一夜之间,挡在叶拙面前的大石全都消失了。

    可当面对前路,叶拙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一阵铃声打破此刻的寂静。

    季隶铭的确是匆忙赶来的,不仅头发是乱的,连手机都忘了改成静音——

    这是他的小习惯。平时他的事情很多,严格的家教命令他必须让手机保持畅通,但在他遇到私人事情的时候,还是会换成静音模式。

    要不是因为这个习惯,五年前叶拙可能就会在偏僻的休息站彻底无人问津。

    这样想想,叶拙更觉得自己没资格指责季隶铭。

    他那些不太明显的敌意,在季隶铭的光明磊落面前显得更加阴暗。

    “谢谢你特意过来,但是今晚我走不开……”叶拙深深呼吸了一口医院里刺鼻的空气,逼自己清醒了许多,“等过几天吧,换个合适的时间,我不会忘记的。”

    “我的目的不是那顿饭……”季隶铭努力在寻找措辞,但手机不停跳出的消息和来电却让他不得不分心。

    叶拙开口:“你不用留下,icu病房我们都进不去,只是留个人在医院避免出现临时的意外。你有这么多正事要处理,别耽误你的时间。”

    季隶铭犹豫着,“我……是你的朋友。”

    叶拙:“我想一个人待着。”

    “那你还在这里等着吗?我一会让助理把晚饭给你打包送来,心情再不好也要吃点,不要把自己的身体弄垮了。”

    叶拙想和他说路言意已经去买了,但又觉得节外生枝,只摇了摇头。

    “不用了,谢谢,我真得没有精力再说话了,请你离开。”

    叶拙所剩不多的情绪都用来伪装情绪正常了,说话的语调平淡到了极致,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季隶铭抿唇,“我就在一边等着你,不和你说话了,可以吗?”

    “……”

    “好吧,那你要有什么事情联系我。”说完这句话,季隶铭又改口说,“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在意我和路言意之间的事情,如果有需要,就尽管开口,毕竟我们是朋友嘛。”

    路言意三个字忽然点醒了叶拙。

    季隶铭总是把“我们是朋友”这句话挂在嘴边,原来还是为了路言意。

    这种隔了一层关系的友情,处处都别扭到诡异。

    但叶拙无心再去剖析,他有限的情感经历也根本分析不出来什么,只能和季隶铭说了自己觉得有用的话:“路言意一会就回来。”

    季隶铭的眉头皱了皱,似乎在思考叶拙告诉他这句话的原因,“所以我该走了吗?”

    叶拙点点头。

    如果被路言意看到,肯定又要误会。

    季隶铭应该也是考虑到这点,终于妥协地站起身。

    他身上带着叶拙说不出来的气味,和医院的消毒水味截然不同,像是木质在太阳下晒过的味道,夹杂着浅浅的烟草气息,淡而让人感到温暖。

    叶拙低下头,感觉到这股气味随着季隶铭的离开,慢慢被浓郁的消毒水气味覆盖。

    叶拙真得很害怕消毒水的味道。

    这让他战栗的气味,他一周要闻两次。

    一次是固定到医院探望爸爸,一次是去拜访妈妈的新家。

    妈妈把消毒水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认为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无比肮脏。她把带着礼物的叶拙推进浴室,抬起成桶的消毒水浇在自己儿子身上。

    皮肤和眼睛固然刺痛,次氯酸钠灌入口鼻的感觉也仿若被火烤过的针扎了一下又一下,疼得每个毛孔都在缩紧。

    但妈妈却为此感到心满意足。

    她不希望除她之外的任何人进入她的新家。叶拙猜,也许自己这样已经让妈妈感觉很崩溃。

    他想,妈妈已经猜到是个可耻的同性恋,所以才这样厌恶他。

    叶拙想要讨好,却总是被推回来,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在这消毒水的味道里碰壁。

    现在,这股让人窒息的味道越发浓了。

    “他还没死啊。”

    一个听不出是奚落还是庆幸的句子。

    叶拙僵硬地抬起脸,“妈……你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他要是真的死了,我不仅要来,我还要在他坟前敲锣打鼓,庆祝他好死。”

    也许是医院的干净足以让姚棠安心,她今日甚至破天荒地涂了亮色的口红,在她黯淡的脸上看起来格外突兀。

    她年轻的时候虽没有出众的容貌,却也衬得上小家碧玉,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叶拙感觉自己的肺里灌满了消毒水的气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医生说……可能也没有多久时间了。”叶拙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勉强的回答。

    姚棠侧头看了看病房。

    那一方小小窄窄的窗户内,叶承礼被各种仪器包围着,躺在病床上,仿佛一张纸。

    姚棠勾了勾鬓角的碎发,笑着说:“真好,看他成这样,你不知道我又多高兴。”

    叶拙低着头,不知该说什么。

    可能是因为叶家突遭变故让两个过早结婚的年轻人失去心气,或者他们之前就只是商业联姻,所以在叶拙的印象里,好像爸妈的关系一直很淡漠,平时在家也是妈妈睡卧室,爸爸睡在客厅。

    后来,好像是一夜之间,妈妈摔门而出,就再也没有回来。

    叶拙记得很清楚,那年他也是十岁。

    那天晚上下着暴雨,电闪雷鸣时仿佛白昼。

    但家里为了省钱,连电热水器都没有,叶拙独自烧了三瓶热水倒在保温瓶里,晚上也睡在妈妈床上,这样等妈妈回来的时候能洗个暖和的澡,还能睡上捂热的床。

    但是妈妈再也没有回来,他也被爸爸带去路家。

    再和妈妈联系上,就再也离不开消毒水。

    这个本就摇摇欲坠的家庭,还是彻底破灭,至此更是七零八落。

    姚棠的目光在周围扫视一圈,淡淡得问:“怎么就你一个。”

    “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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