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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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后面发生了什么,简一鸣不是很清楚。阎王王实现了他的心愿,把他赶出了琴房。后来简一鸣也没什么心思去探究到底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了,他被阎王王抓着抠细节,抠到晚上睡觉前一刻耳边都是曲子。有点可怕。
可怕到他在演奏大课上见到卫丛,居然不是很惊讶。
胡小天他们都因为卫丛的出现兴奋了一阵,又陷入诡异的沉寂。而简一鸣和他对了个眼神,确定都是为阎王王神魂颠倒的男人。
物理意义上的神魂颠倒。
师徒两默契地叹了口气。
“好了,老规矩。”卫丛没有站上舞台,只是站在听众席下面拍了拍手,“我们这节课看时间大概有三到四位同学可以上台,你们的演奏时间控制在十五分钟内。那么现在有谁想吃第一只螃蟹?”
现场陷入一阵安静,除了简一鸣之外的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不敢和他对视。卫丛也不着急,他看了看手边,没过一分钟,终于有第一个勇者出现。
“我!”
卫丛懒懒地抬眉看过去,“好的,有请宗半雪同学。”
坐在卫丛后面的简一鸣看一眼卫丛,再看一眼站起来走上台的宗半雪,心有戚戚。
卫丛的任性和专业可不是说说而已,他还记得上一次卫丛上演奏大课,那天也不知道是不是风水不好,总之上台的人全都砸了,其他老师就算是王曦,都可能会给学生留一点面子,留一句“今天的琴不太好”。
钢琴圈有一个众多周知的“黑话”,当老师说钢琴有问题,比如说“今天这台钢琴太潮了,大家的声音都不响”之类的,底下的学生就应该学会绷紧皮,这是老师给人留面子了,没指着人鼻子说“你们的音都太难听了!”。
但是——很不幸的是,卫丛不在那个“其他”的范围内。而且他骂人从来不给面子,简一鸣高一刚上他的课时也被骂得狗血淋头,就是咸鱼简皮糙肉厚,完全没放在心上。可那天公开课的学生,大概是第一次接受卫丛的狂风暴雨,被骂得抬不起头来,两个女生当场哭出来,到现在还会绕着卫丛走。
而且卫丛在这种大课上不怎么抓基础,有问题都是一句“回去练”,反而是大家的痛点,表达方面抓得非常非常严,所以每一次上这种课都会骂人。
花国音乐生表达放不开也是一个普遍问题了。
去年开始,因为卫丛当了简一鸣的老师,出现在学生面前的次数多了之后,学校逐渐有了一个说法:毕业之前没有被卫校骂过的高中是不完整。
简一鸣对此只有一整页的省略号。
这就是为什么大家见到卫丛,兴奋之余又有害怕的情绪。
而且上台的是宗半雪啊……
她在台上一共弹了两首曲子,刚好十五分钟,时间控制力非常强,两首分别来自于巴赫和海顿之手,巴赫的还好说,海顿的就……
海顿的曲子有两个众所周知的特点,第一个是亲切友善,就像他的外号那样,“海顿爸爸”,他是一个性格特别好的作曲家,这种性格特点也反应到了他的曲子上。第二个海顿式的幽默就更好理解了,这位作曲家的曲子常常有惊人之举,比如著名的《g大调第九十四交响曲》,海顿故意把第一乐章写的又长又轻,到第二乐章时突然一个响亮的和弦,据说他第一次公演的时候让听第一乐章不小心睡着的人被惊吓跳起,所以又称为《惊愕交响曲》。
而宗半雪的海顿,像极了相声演员在台上说相声,抖包袱谁都没接到,包袱如有重量掉在了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场下一片死寂,她也面无表情。
什么叫社死现场?
这就是社死现场。
宗半雪弹完之后朝台下鞠了个躬,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表示对上台的人勇气嘉奖。
卫丛一站起来,掌声就停了。他先点评了巴赫,“规矩而漂亮,但太死板了。”
简一鸣看见宗半雪抿紧了唇。
“巴赫的曲子有很强的宗教性,因为他本人信教,而且也当过教堂的管风琴师,他的声乐作品几乎都是宗教音乐。他的音乐特点是什么,你们课堂上都学过,构思严密、感情内敛,哲理性和逻辑性都很强。后者两者不说了,你们在做百分之九十的人做不到,前者,构思严密你的钢琴做到了,但是感情内敛这部分,你再好好想想。”
他又评点了宗半雪几个地方的弹法问题,坐在她旁边的钢琴上讲处理方法。
轮到第二首曲子,卫丛只有一句话:“你现在弹的还不是海顿。”
宗半雪的眼圈当场就红了,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卫丛,但所有人都能听见她的鼻音。她问:“卫老师,是我哪里不好?”
“不是哪里不好的问题。”卫丛说:“如果不喜欢就直接说不,光是勉强是弹不出来好听曲子的。你弹一个宗半雪的海顿我都觉得没有问题,但你不能让海顿成为木乃伊。”
“比如你现在,觉得难受了,委屈了,就哭出来,”卫丛的表情变得很奇怪,起码宗半雪觉得很奇怪,她有点听不懂老师是什么意思。“不要放弃自我啊。”
宗半雪终究还是哭着下台了。
卫丛觉得他自己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作为这所学校的老师,他希望宗半雪能想明白。
宗半雪基础扎实,练琴勤恳,对曲子的梳理细致,这都是优点,但这些优点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沦为平庸,这就是为什么小时候的宗半雪的神童,长大的宗半雪却连前三都拿不到。
她正压抑着自己猛钻牛角尖,越是努力就越钻得猛,越难回头。
——也越讨厌钢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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