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抢劫(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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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飞鹏记录了满满几页纸,感觉字字句句都带着血。蔡畅、熊涛、胡琳珍、熊盈盈、周金凤、阮武、颜逸,一共七条人命。都死在樊弘伟、曹得仁手中。
曹得仁知道樊弘伟已经把所有罪行都交代得一清二楚,心理瞬间崩溃,嚎啕大哭起来: "樊哥,你怎么都说了?这可是要挨枪子儿的事啊,你不是说过谁也不能说吗?怎么你都说了……"
一百八十斤的大胖子,坐在病床上哭喊,看得重案组的成员眉毛直跳。朱飞鹏吼了他一句:“哭什么!你们杀人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哭?老实交代!”
曹得仁打了个激灵,却依然没有止住眼泪:“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我要是死了,老婆肯定会带女儿改嫁,我在外面包了个妹子养了个儿子,才两岁。我要是死了,那个妹子肯定跑路,儿子谁来管?哇呜??"
许嵩岭沉声道: “抗拒从严,坦白从宽,你若不是主犯,或许能网开一面。”
他讲得模棱两可,但“网开一面”这四个字落在曹得仁耳朵里却如天籁之音,眼睛一亮,哭声顿止: “我交代,我交代!我都是听樊哥的指使。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让我干啥我就干啥,都是他的主意。"
曹得仁的父亲也是运输公司的司机,因为车祸,才三十岁就离世,母亲改嫁,他由爷爷抚养长大,平时基本放养,从不管束。
从小与樊弘伟一起长大,脑子不是特别灵光的曹得仁对聪明大胆的樊弘伟佩服至极,事事以他为主。樊弘伟让他学车,他就学车;樊弘伟让他砍人,他就拿刀。
杀蔡畅,是因为樊弘伟看了警匪片之后想干一票大的;杀熊涛一家,是因为樊弘伟发现抢银行风险太高,不如入室抢有钱人的钱。
朱飞鹏怒喝一声: "抢劫就抢劫,为什么要杀人?"
曹得仁茫然抬头: "不杀了,难道等他们去举报我们?我手里拿的枪,是杀蔡畅抢来的,要是被警察抓了肯定是个死。樊哥说了,左右是个死,不如痛痛快快过一世。"
负责审讯的警察,包括旁听的赵向晚,听到这里都忍不住叹了一声。无知!太无知了。难怪说,无知者无畏,曹得仁终将为自己的无知付出生命的代价。
到于杨旭刚,为樊弘伟、曹得仁撑起保护伞,行贿、受贿证据确凿
,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厉制裁。
忙碌两周,重案组一组将所有资料整理完毕,提交检方审查起诉,这两个沉冤十年的旧案,再加上重案二组的水库抛尸案,全部结案。
樊弘伟的父母、姐姐终于收到消息,却已无力回天。全家人抱着樊天宝找到顾文娇,软硬兼施,想要留下樊弘伟一条命,却被顾文娇冷冷拒绝: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樊家人还要纠缠,顾文娇的态度十分坚决: “要不是樊弘伟被抓之前苦苦哀求,我不可能同意你们把天宝带走。如果你们再来医院闹腾,我就起诉要回天宝的抚养权。”
樊兴富看着顾文娇,这个他一向不太喜欢的媳妇,此刻就像一根带刺的枸骨树,冷而硬。这让他明白:顾文娇是来真的。
想到儿子和曹得仁杀了顾文娇的母亲,樊兴富到底还是有些愧疚,长叹一声,抱着孙子准备回家。
天宝伸出小手,懵懂地呼喊着妈妈。
顾文娇硬起心肠,转过脸去。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如果天宝留在自己身边,只会带来无尽的烦恼。
"妈妈……妈妈……"天宝稚嫩的声音剜着顾文娇的心。
这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啊。
"妈妈……呜呜……"天宝见妈妈不理他,开始哭了起来。顾文娇咬着唇,翻江倒海的难受。有些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真要舍弃亲生的儿,心还是会痛。
可是,赵向晚的面容浮现在她面前。赵向晚年纪虽小,看问题却通透,不直接告诉顾文娇答案,而是通过提问的方式让她自行选择。
对啊,天宝姓樊不姓顾。
他今年六岁,距离十八岁成年还有十二年。假如他二十六岁结婚生子,还有二十年。顾文娇如果能活到八十岁,却还有五十年。
6与12、20、50相比,哪个数字更大?
就连小学生也知道,6最小。
舍弃已经付出的六年时光固然痛苦,但却换来十二年、二十年、五十年的轻松自在,这笔帐,怎么算都是划得来的。
有时候,人也得为自己着想。哪怕身为母亲,也不是必须无条件奉献、牺牲的理由。
顾文娇抬起头,伸出手接过天宝,紧紧抱在
怀里。
天宝抱着她的颈脖,抽抽答答地哭着,温软的小手贴着肌肤,让顾文娇感觉到全身心被依赖。母性天生,此刻拥着儿子,顾文娇有一种拥有了全世界的幸福感。
樊兴富有些慌,怕媳妇和他抢孙子。儿子多半是要被枪毙的,但好在他还给樊家留了一个后。如果顾文娇把孙子带走,那他怎么办?樊家怎么办?
樊兴富虎着脸伸出手,态度强硬,一把将天宝夺过来。他的动作有些生硬,弄疼了天宝,天宝开始号啕:"妈妈,妈妈!"
孩子的哭声里,顾文娇抬眸看向樊兴富: “以后,不要溺爱天宝。你们已经害了儿子,不要再害孙子。"
樊兴富急了,大吼道:“我怎么害了弘伟?我心肝宝贝似地把他养大,供他娶妻生子,看他升官发财,怎么就害了他?是你!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是你把他送到警察那里去的,你这个克夫的扫帚星!我家弘伟小时候听话得很,都是被曹得仁给带坏的,你们这些害人精,你们都不得好死!"
天宝被吓得哇哇哭。
樊兴富慌忙拍着天宝的后背,边摇边哄:“天宝不怕,天宝不怕,你妈妈不是个好人,咱们以后不要理她。她把你爸害死了,她是个害人精。"
天宝一双懵懂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呆呆地看着顾文娇,依然伸出手冲她喊:"妈妈,妈妈??"
顾文娇冷笑一声,双手捏拳,眼中满是怒火。
“你们可真会找别人的理由!仗着心黑、不要脸,就甩锅给我是不是?我告诉你!我顾文娇可不
怕你们。人都说,惯子如杀子,你们在樊弘伟小时候纵容娇惯,他打了人你们从不管束,反过来夸他有力气、身手好。怕他吃亏,还花钱送他去练武,你们这就是助纣为虐!
曹得仁从小没爸没妈,跟着樊弘伟屁股后头跑,说是樊弘伟带坏了他,我信。可要是说他带坏了樊弘伟,我真想啐你们一口!你们怎么还脸说是别人带坏了樊弘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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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文娇怒火中烧,一顿训斥之后,樊兴富气焰顿消,嘟囔道:“天宝是我孙子,是我孙子,和我一个姓,不能给你。以后我不来了,不来找你了。天宝就跟着我,我来带,保证不娇惯,你放
说罢,樊兴富抱着天宝飞快离开,速度之快,令人匪夷所思。
顾天娇按着胸口,感觉到那里依然在痛。忍一时之痛,换一生平安,值得。
七月底。
炎热的午后,蝉鸣阵阵。
樊弘伟、曹得仁病愈出院,赵向晚与重案一组成员一起来到医院,准备将两名要犯押送回看守所。
朱飞鹏他们办交接手续,赵向晚与何明玉则来到药房找顾文娇。
顾文娇一见到她们,眼睛便亮了起来,和同事交代两句,快步迎了上来: “赵向晚、何明玉,你们怎么来了?"
赵向晚笑了笑: "今天过来,把那两个人带走。"
顾文娇一听,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可算把这两个瘟神送走了,再不走,闲话要听上一箩筐。"
何明玉急着眉毛,很不理解:“你是受害人家属,他们是杀人凶手,怎么还能有人说你闲话?说什么闲话!"
顾文娇苦笑道: “总不是那些不明真相的同事呗。还能说些什么?不过就是说我心肠狠,连亲生儿子都不要,还亲手把丈夫那里割掉之类呗。"
顾文娇利用她的护理知识,反向操作,将樊弘伟指甲拔掉、指骨折断,又成功令男人的那两个小球坏死,不得不手术摘除。这些事迹,知道前因后果的固然觉得大快人心,但对那些新职工,或者完全忘记当年三医院灭门惨案的人,只觉得顾文娇太残忍。
赵向晚太知道八卦的力量。
有时候,你明明没有做错,但总会有热心群众在背后议论,千方百计找你的错处。
有时候,明明做错事的人是旁人,但依然会有热心群众为犯错的人努力找原因,最后逼着你原谅。
刀没戳在自己身上,永远都不会知道疼。
赵向晚建议道: “要不,离开这里吧。”
换个环境,远离旋涡中心,让自己的事情被大众遗忘,也许会有一番新的天地。顾文娇有些不舍地看了看自己工作了十年的医
院: “离开?怎么离开。”
赵向晚说: “乔漠医生是医院从M国引进的医学人才,我曾听他说过,M国那边护理人才奇缺,而且读研进修不需要考试,只用申请就行。你要不要问问他,去M国读书,把护理专业再学精、学深,成为一名比你母亲更优秀的护士?"
赵向晚能够说出这番话,全是听乔漠医生的心声而来。乔漠是个热心人,也是医院里少数支持、赞美,甚至悄眯眯欣赏顾文娇的人。
旁人觉得顾文娇追寻凶手太过执着;乔漠却觉得她执拗、专注,对母亲的爱深沉而长久,很伟大。
旁人觉得顾文娇浑身上下都是刺,与父亲决裂,对丈夫冷脸,难怪把日子过得一团糟;乔漠却觉得她黑白分明、做人有原则,令人敬佩。
旁人觉得顾文娇对犯罪的丈夫太过残忍,在医院动用私刑,置法律于不顾;乔漠却觉得爱憎有度,有仇必报,是个奇女子。
不过乔漠是男人,又是个单身男人,再加上被顾文娇骂帮倒忙,他有点心虚,不敢靠近。只能一个人在心里嘀嘀咕咕,被赵向晚听了个清清白白。
顾文娇听了赵向晚的话,明显有些意动:"真的?去M国留学要花很多钱吧?"
赵向晚微笑: “我听说,M国那边读书可以申请奖学金,你学护理的还能在诊所实习拿工资,养
活自己应该没有问题。你一个人过去,无牵无挂,有手有脚,难道还怕活不下来?"
何明玉也支持顾文娇出国: “你先前过得那么艰难,也能坚持下来,出个国而已,难道比过去还难?"
顾文娇本就是个坚强的人,听到赵向晚、何明玉的话,内心勇气陡生: “好!我去问问乔医生,看应该怎样申请出国读书。”正好药房现在不忙,她一分钟都不愿意等,旋风一般跑去眼科。先找乔漠问个大概,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再约乔医生详谈。
看着顾文娇干劲十足的模样,何明玉用肩膀撞了撞赵向晚: "喂,你现在放心了吧?"赵向晚微笑点头。
两人正准备去和重案组大部队会合,忽然听到大厅传来焦急的呼喊: “医生,医生,这里有病人,刀伤,急救??"
听到刀伤二字,职业习惯让何明玉凑近过去。救护车上,抬下来三个鲜血淋淋的
人。
其中一个模样威严的中年男子,胸口插着一柄尖刀,嘴里冒着血沫。一个打扮精致的中年女人,全身上下到处都是血,看不出来伤口在哪里,已是气息奄奄。最后抬下来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一刀割喉,面色惨白,身上、脸上到处都是鲜血,眼见得是活不成了。
原以为就只有这三个,没想到跟着医护人员一起下救护车的,还有一个身穿红色长裙的漂亮姑娘,二十岁左右年龄,左手、右手均有刀伤,鲜血顺着胳膊往下流,她脸上溅有斑驳的血点,头发披散着,满脸是泪,双手交握,急急地随着担架奔跑,丝毫顾不得手上的伤,一边跑一边哭喊:"爸,妈、章章??"
警车呼啸而至。何明玉一把拉住一个眼熟的警察: "怎么回事?"
警察是五福路派出所的黄毅,看到是重案一组的人,一边摇头一边回答: “唉!入室抢劫案。一家四口都被刀砍伤,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好在姑娘受伤比较轻,报了警。"
黄毅看一眼赵向晚: “你们今天也来医院?有大案?”赵向晚道: "樊、曹二人今天出院。"
黄毅一听就明白过来:“哦,你们终于可以轻松一点了。”人在医院,时刻警醒,得派人24小时盯着,也累。
医生在前面大声喊:“来个人,帮帮忙。”
黄毅匆匆跑开,丢下一句: “我先忙去了啊,有时间找你们。”现场一片混乱。医护人员迅速开始急救,所有人都转移到急诊室。
只剩下地板上一滴一滴的鲜血,散落得到处都是。
何明玉当了这么多年的刑警,流血事件见得多了,但看到这一家四口的惨状,依然心里难受,长叹一声: "可怜。"
赵向晚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跟着急救转运床奔跑的女孩,没有说话。
何明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再一次叹了口气: “那姑娘可怜,爸妈和弟弟受伤都很严重,我看能不能救得回来都难说。一家人如果只剩她一个,孤孤单单……唉!"
刚刚好不容易安抚住灭门惨案的受害者家属顾文娇,引动何明玉的恻隐之心,不由自主地脑补出那个红裙姑娘失去家人之后,像顾文娇一样苦苦追寻凶手的画面,连声哀叹。
赵向晚却说了句煞风景的话: “她,脚上穿着高跟凉鞋。”
何明玉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穿高跟凉鞋怎么了?”
赵向晚的心绪似乎完全没有受到血腥场面的影响,声音很冷静: “她爸妈、弟弟都光着脚,应该穿的是拖鞋,抬上担架的时候弄丢了。"
何明玉经赵向晚这一提醒,也意识到了问题: "对啊,为什么她穿的不是拖鞋?"
赵向晚继续分析: “她脚上的凉鞋是旁边系绊扣的,穿鞋子的时候需要弯腰或者下蹲,双手食指、中指与大拇指配合才能扣好。可是你看她,胳膊被砍伤,手背上也有深浅不一的伤痕……"
何明玉道: “她这个样子应该不是砍伤之后穿的鞋子,有可能是穿好鞋子准备出门,这个时候劫匪上门。"
赵向晚点点头:“嗯,有这个可能。”
何明玉刚刚松了一口气,赵向晚一句话又把她的心提起来: “这种凉鞋对穿鞋的人要求很高,后脚掌要是乱动的话,很容易歪跟。不过……我看她跑得还挺稳。"
红裙姑娘跟着医护人员进了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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