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魃之祸(十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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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会的许老爷将红得发烫的脸靠在冰凉的轿壁上,舒服地哼哼了两声。他本就不擅饮酒,今日更是破例多喝了两倍,是以晕得厉害。没法子,他就是高兴,他就是要让全县的百姓都亲眼见证他的得意。只要再走过这条长街,那花中状元,那位多年来都无人能够染指的清倌人漪竹姑娘,就是他的了。想起漪竹姑娘那不同于凡俗的玉洁冰清,他不由得□□一热,兴奋难抑地连打了两个寒颤,一抹卑琐的笑意从牙缝间钻了出来,扯动了他的嘴角,像是迎风招展的倭寇的帆。
他等待这一日已经太久了。漪竹姑娘重逾千金的点花茶,是她盛名的起始。而他对于漪竹姑娘的觊觎,却远远早于那个时候。
那还是在尹焕臣的宅子里,那逃荒而来,为奴为婢的少女跪着为他奉茶,只一抬眼,一低眉,便让他的半边身子都不听使唤,彻底丢了魂,也引出了接下来这般孽缘。
而今夜,那比白兔儿还娇弱柔软的身子就要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嘤咛求饶了,你让他如何不兴奋,如何不难耐?
许老爷轻轻掀开轿帘,暮风带着花香拂在他的面上,让他看着那轿外侍候的老婢都顺眼了几分。那老婢是自己嫡子的奶娘,当年也是县里数得着的美人儿,许老爷念她孤儿寡母,年老色衰,无处可去,便也多留了几年。
那老婢讨好顺从地冲他笑了笑,正欲说话,许老爷却只觉一股怪味儿扑面,当下便失了兴致,紧紧将轿帘闭合了起来。
这人老了,味儿也跟着古怪起来。许老爷心中暗骂。
突然,轿子猛烈地晃动了两下,紧接着狠狠掼在地上,差点儿把酒足饭饱的许老爷摔得吐出来。他强压下涌上喉管的酸水儿,正欲破口大骂,轿外的尖叫声却抢他一步冲入耳膜。
“尸……尸魃!”
他听见那老婢杀猪般地嚎叫,听见轿夫们争先恐后跑远的脚步声,心下疑惑不已。
许是酒意上涌,此时此刻的许老爷尚没有感觉到惧意,反而好奇地撩开轿帘,自以为巧妙地透过轿帘掀开的缝隙向外看去。
他看到长街之上有一双脚,鞋面脏污不堪,似是多日未曾清理过。由鞋面向上,是两条再寻常不过的浆染得粗制滥造的麻布裤腿,在晚风中徒劳地晃荡着。
许老爷有些烦躁,他这边厢正着急为漪竹姑娘梳拢,共度春宵。此等良辰美景,竟还有人拦轿?火气上涌,他猛地掀开轿帘,却被面前的情景吓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距他不过十数布,一个高高壮壮的男子正双臂前伸,表情木然地瞪着他。透过男人皱缩的眼皮,能看出他的眼球浑浊一片,像是在泥塘中滚过一遍的玻璃球,毫无焦点。男子的面色青中带黑,甚是可怖,紫色的怪异斑点附着其上。
他就那样不闪不避,姿态僵硬地站着,平端着臂,笔直得让人心里发寒。
许老爷的酒终于醒了。
下一秒,他震惊地看到,那明显死去多时的男子双腿并用地弹跳起来,继而重重落回到地面,就这样可笑而可怕地跳着向他接近。
咚……咚……咚……咚……
肮脏的鞋底,有节奏地敲击着路面,仿佛点花茶那日,越敲越急的花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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