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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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孩爹唬了一跳,“俺,俺不敢乱喊了。”

    见羊孩爹“从善如流”,魏檗也不再纠结称呼问题。

    她问羊孩爹:“你说,你自己这次给你调解了,等我们走了,过一阵子,你婆娘又打你怎么办?”

    “啊?”羊孩爹愣了一下,整张脸立马又耷拉了。

    魏檗说:“你得自己立起来,成个十里八乡的正经人,不能再和小媳妇勾勾搭搭!”

    “我和小花是清白的!”羊孩爹又要跳。

    “好好好。清白的。”魏檗说:“咱先不论这个。你看看你,干干巴巴,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地里的活你婆娘是不是干的比你多,家里的活你婆娘干得也比你多。”

    羊孩爹不说话了。

    虽然梗着脖子,但他自己略略一想,小青天说得都是对的,家里的事情,里里外外,自己婆娘干得确实比自己多。

    “她打你是不对,你摸着你良心想想。”魏檗问羊孩爹:“你有干一点儿让人称道,让你婆娘能出去夸你的事儿嘛?”

    “没有。”羊孩爹颓然坐在地上,破罐子破摔,“我一辈子就这样了,从前干不了,往后更干不了!”

    “这可不一定。”魏檗笑眯眯跟羊孩爹说:“我有一件事,如果你用心办,办好了不但能在山弯村立起来,十里八乡说不定都得给你竖大拇指。你婆娘绝对不会再打你。你干不干。”

    “啥事?”羊孩爹眼一下子亮了,从坑里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正想往坑上边爬,又犹犹豫豫的问:“难干吗?”

    “说难不难,说易不易。积德行善的大好事,你要不干,我自去找别人。”

    魏檗说完站起来就要走。

    “诶小青……魏科长。”羊孩爹连忙叫住魏檗,手脚并用从坑里爬出来,“干,我干。到底是啥事儿?”

    魏檗、李静、羊孩爹一起往村部走,路上遇到村里的后生,李静让他到羊孩爹家去叫羊孩娘到村部。

    魏檗边走边跟李静和羊孩爹说:“静姐,你是村里的妇女主任吧。在你妇女主任下边,挂个\'反家暴互助小组\',让羊孩爹当组长咋样。”

    羊孩爹问:“这组长是干啥的?”

    魏檗说:“村里谁家劳力打老婆,你就带人去制止。你不是识字会写诉状吗,又被打了的媳妇,你可以写诉状,鼓励她们到镇上派出所告状。”

    “这可不行。”羊孩爹头摇得拨浪鼓一样:“我婆娘现在都不让我跟其他女的说话。”

    “那你这个组长带她们去告。”

    “村里后生要揍我了。”

    “这可不一定。”魏檗烦了羊孩爹磨磨唧唧,坏心眼的说:“村里后生揍不揍你难说,现在反正你婆娘揍你。”

    ……

    羊孩爹不强烈反对了,但是也没痛快答应。一路上吭吭哧哧翻来覆去答应反悔磨磨唧唧。

    到了村部老花家里,羊孩娘已经在了。

    老花支书正数落她,“打男人像什么话,把男人打的去告状,你丢人不丢人!”

    魏檗听到羊孩娘大嗓门嚷嚷:“滚恁xx,村里那多劳力打媳妇的你咋不问,偏把俺叫来数落。”

    “打媳妇的更不对!”魏檗踏进小院,朗声说:“这位嫂子,打人都不对!”

    李静着急要把魏檗往屋里拉,她担心羊孩娘一言不合撒泼,把魏檗挠了打了。

    她跟羊孩娘说:“羊孩娘,这是镇里来的魏科长。”

    “俺知道!”羊孩娘双手掐腰,半仰着头喷吐沫星子:“那你说说,凭啥不把打老婆的男人拉过了训,偏要说俺。”

    “那是因为他们家里婆娘都忍了,没告状。”魏檗说完,看到羊孩娘双目睁圆,赶紧加快语速,“所以我想把挨打的妇女联合起来互相鼓劲儿,该告告该拘拘。”把羊孩娘还没发出来的怒火浇灭。

    “我本来想让他当组长。”魏檗指指羊孩爹,“他还没答应。”

    “他那怂货!”羊孩娘对着羊孩爹呸一下,羊孩爹激灵一下,往后缩了缩脑袋。

    “妹子。魏科长!”羊孩娘一巴掌拍魏檗肩膀上,边说边瞥老花支书,“镇里的干部就是不一样,敞亮。他那怂货不敢干,你看俺干咋样?”

    “那你首先得以身作则。”魏檗揉揉被羊孩娘拍得生疼的肩膀,“你自己都做不到,怎么去要求人家。”

    “俺懂。”羊孩娘指指羊孩爹,跟魏檗保证:“以后绝对不打他。”

    羊孩娘又说:“不怕领导笑话,俺也说不上为啥,之前就是心里有气。你一让俺帮那些挨打的姐妹,俺心里那点气,一下子就散了。”

    魏檗点点头,她大概明白了羊孩娘的一些想法。她初见羊孩爹的时候,以为羊孩娘是杨梅花那样不讲道理的泼妇。

    现在见了羊孩娘,才发现,羊孩娘人不坏,就是认死理。但是她认为对的那些道理,村里却认为是不对的。羊孩娘又没文化,既不能把自己的道理讲明白,平时说得话又没有人听。

    一来二去,她的愤懑,她的不甘,她对村里默认规矩的反抗和不妥协,便通过最简单粗暴的言语、动作表现出来。大嗓门,有力气,骂人、打架,徒劳的说着自己都讲不明白的道理。

    “羊孩娘,我知道你的道理。你跟我来。”魏檗留了羊孩爹和老花支书在院子里说话,把羊孩娘叫到自己和李静住的屋里。

    三个人坐上炕,魏檗跟羊孩娘说:“你是不是觉得不公平。你有力气,能干活,跟其他人家里的男人也没差,可男人们从地里干活回家,家里有媳妇洗衣做饭,你回家,不但要洗衣做饭,还要收拾羊孩爹的烂摊子。”

    “还有你今天说的,家家户户劳力打媳妇没人管,为什么你揍羊孩爹就被叫到村部。”

    羊孩娘呜呜哭了起来,她跟魏檗说:“人人都骂俺是泼妇,可俺的委屈,谁知道啊。”

    羊孩娘拍着大腿,边哭边骂,说自己小时候就有一把不输给兄弟的力气,可兄弟们力气大,爹娘乐得直夸,自己力气大,就挨揍。她不知道为嘛。后来跟了羊孩爹,更是一团接一团的糟心事儿……

    魏檗耳朵被震得嗡嗡的,等羊孩娘连哭带骂,把这么多年的委屈发泄的差不多,魏檗说:“大嫂子,你做事情要讲方法。不然明明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羊孩娘连连点头,“魏科长,你是俺遇见最明理的人,你说,俺都听着。”

    ……

    三个人在屋里絮絮叨叨聊了半晌。

    临走的时候,羊孩娘按魏檗教的,客客气气跟老花支书道别,把老花眼珠子惊得都要掉下来。

    魏檗不好意思的跟老花支书道歉:“我顺嘴许了她一个小组长,您老千万别嫌我多事儿。如果不合适……”

    “哪儿能呢!”老花支书抽着旱烟,咂吧咂吧嘴,无比感慨的说:“能把羊孩娘这个祸头子收了,我得在村里省多少心。那什么什么小组长,不就是个名头,当什么事儿!”

    “谢谢花爷爷。”魏檗给花支书竖了个大拇指:“您真明事理,比我爷爷强太多了。”

    老花也呵呵的笑:“可惜我没你爷爷命好,家里孙子孙女没一个跟你似的这么争气的。”

    两人商业互吹了一波。

    到了夜里,魏檗和李静说闲话,又聊起羊孩娘。

    魏檗不知怎的,忽然想到河滩村的吴老师,对比之下,羊孩娘活得,比吴老师要恣意多了。

    她忍不住隐去名姓,跟李静感慨一番。

    没想到李静听完,问她:“你说得是河滩村侯庆有家吧。”

    “啊?”魏檗又愣了,我马赛克已经马这么厚了,“你咋知道的?”

    李静吃吃笑,跟她说:“咱山水镇的圈子,太小了。侯庆有家大儿子两口子,和我家男人都在县里同一个单位上班。前阵子他家大儿把老爹接到自己家,我男人听他家嫂子抱怨的时候说的。”

    “世界可太小了。”

    魏檗无语感慨。

    “侯庆有太作了,放着好好日子不过。据说是得了不好的病。俺老公公跟他也有来往,听说前几天去医院看他,马上要不行了。”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魏檗心里默默说,但考虑到山水镇拐拐弯弯全是亲戚,她没有表现得太过喜悦,只是和李静感慨了一番天道好轮回。

    ————

    有了羊孩娘这档子事儿,魏檗在山弯村更忙了。

    不但要布置现场会现场,还要分出精力来指导羊孩娘作为新上任的“反家暴互助小组”小组长怎么团结姐妹们开展工作。

    渐渐的,魏檗发现村里大娘婶子们对她越来越亲切热情,但是热情里,似乎还带着些感激和敬畏?

    不过魏檗很快没有心思再去探究婶子大娘们的想法,因为,准备了许久的现场会,终于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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