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纱幕,夜母慈悲(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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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很消耗人的,我能看到他几乎是立刻倒在地板上蜷缩着陷入睡眠,眼皮底下眼珠还在不停颤动,大概率是个噩梦。

    手机里,多了很多照片和两条留言。

    我有点意外,又看了这位哥们梦里还惊慌发抖的脸,心说到底是队伍里的,有点小瞧他了。

    外面还是黑的,我把聊天窗口分屏,一边数着秒数继续发消息,一边看他这三个钟头给我留言了什么。

    照片全是拍的门口,清一色的漆黑,那东西的脸数次出现在窗外,靠近门口后被驱逐。但距离门口的位置越来越近。

    照片里定格的脸正以飞快的速度不断放大畸变。

    它的脸皮已经掉得差不多了,一打眼,已经几乎认不出这张脸是谁。

    眼镜儿的留言这样恐惧问我:“如果,它已经完全不是领队了,还会听你的吗?”

    然后是第二条:“你醒了以后,还有体力就跑吧。不用叫醒我。我……我宁愿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在梦里就……”

    不能跑,不能出去。

    黑夜里的密林在浓密的雾气中像是永远看不到边际。那些宽大的树叶被风吹着轻轻晃动。

    这一刻我无比清楚认识到,这就是监控里的“我”想要说的。

    外面还是“花坪”,我还在“岗亭”中,保安会帮助“业主”驱逐撕咬脸皮的“流浪汉”。

    明亮的白天是危险的,因为我会更轻易看到花坪里的东西。

    岗亭是安全的,我必须一直待在岗亭里。

    它在不停诱导我失控逃出去,离开属于我所有的杂货铺,逃进花坛。

    问题是,情况正在迅速恶化,它很快就不是徐佑,不需要遵守身份带来的职业约束了。到时候事情会如何,我无法揣测。

    说到底,我所有的行动都只是因为一个模糊荒谬的念头:我感到,许多事情的运行,隐约笼罩在某种矛盾难言的规律之中。

    那些规则模糊又死板,确切又暧昧,就像正在黑夜里潜行的那种东西一样,不断运行又不断恶化。

    就像我一路上摸索试探这个队伍对我的容忍尺度一样。不要违反规则,找准自己的定义,就可以适当踩着最敏感的边界争取一些喘息的空间。

    只是,现在我能利用的这套规则已经彻底恶化失衡了。

    “喵……”膝盖上有点沉,小肥猫仰起脑袋,不知何时从床底钻了出来。

    我叹了口气,笑了下,把东崽戴着的口水兜解下来,把那伙计推醒。

    伙计几乎是整个人翻了起来,才睁开眼,惊魂未定,看到外面一成不变、似乎永远不会亮起的夜色后,重新瘫坐在地上。

    接着他看见了我手里拿的东西,神色完全呆滞。

    “一点备用方案。”我说,把手里的药剂瓶拧开,抓了个杯子,倒出一半递给他。

    “……”伙计茫然看我,手开始抖,破音了,“这,什么时候,你……”

    当然是那天掀桌子吓唬全队的时候。

    这是陷坑的水质样本。

    当初篝火旁,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空的土壤采集瓶放回了集装箱,每双眼睛都看见了。

    但和采集瓶一起被我丢进去的,还有一只原本趴在我肩头好奇看热闹的猫。

    一只徐佑亲身认证过,不经过我当场提醒,就连他都看不到的小肥猫。

    我从来没有在队伍里其他伙计面前提到过东崽,一直是自己喂着。

    东崽被我抖进集装箱,发现有个小药剂瓶被塞进它的口水兜,当即茫然地舔了舔我的手指,就稀里糊涂跳出去,溜回了房间。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我身上。

    那天夜里一堆人进杂货店把我所有能整活的东西没收,旁人看不见的东崽就睁大眼睛躺在我的枕头上,然后支支吾吾躲进了床底。

    “试试?以毒攻毒。”

    我说,强行跟目瞪口呆的伙计碰了个杯。“它在门口了。”

    “啪!”

    房间的电源被切断了,灯管在几乎同一时间短路爆裂。

    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飞快拖行着爬蹿过来。一瞬间,某种腥臭发热的东西贴到了我的脸上。

    “咚。”

    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我放下喝空的药剂瓶,浑身冰冷,某种极度怪诞而轻柔的呓语席卷全身。

    声音是从墙壁里传出来的。

    又是很规律的一下。轻轻地,就像访客。

    有人在墙里敲门。

    不是那个曾经警告过我的墙中人,是什么从更远处,被我邀请进入岗亭,进入房间的东西。

    敲击的声音很低,难以分辨,但我清楚地知道,那是什么发出来的。

    我小时候,小朋友流行捉迷藏。被选定要抓人的孩子,会找一颗树,或者一面墙,默默地直视前方数数。

    有时候等待过于无聊,孩子就会一边默数,一边把额头靠在树干或墙面上,就像现在这样,轻轻地叩上去——

    “咚。”

    墙内的东西,必须也像捉迷藏那样踮起脚尖吗?

    它会开始倒数吗?

    异样的战栗感席卷了我。

    所以我做了今天第二个自己无法理解的举动。

    我慢慢地,慢慢地站起来后退,一直退到墙壁处,将整个人完全靠在了墙上。

    背部冰冷的触感里,像是某种感召,亦或只是恐惧后的错乱,我明白了自己需要做什么。

    我轻轻侧过脸,把耳朵贴附上去,专注去听墙里。

    在清晰的敲门声下,墙中含糊不清地,像是嘟囔着,发出杂乱细碎的嗡鸣。

    车队还在夜色中行进。来自陷坑的低语和规则降临了。

    我笑了笑,对着被黑暗吞没的血红色“眼睛”们,忍不住一边打着寒颤,一边很没素质地又问了一次早已经提问过的问题:

    “哎,这地界,你熟还是它比较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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