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伤心猫猫头大鱼哄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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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伸手去拉人鱼的时候。人鱼却将吊下来的扶梯给捏碎了,示意她快躲好。她愣住了。
人鱼漆黑的眸子盯着她。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
舒棠被海风吹得一个激灵。
她看见了暴雨当中,"他"转过身,眼神变得非常的可怕,耳后的鳍翕张开来尖锐的弧度。
明明长长的头发垂下,发梢还滴着水。
但是此时,"他"的身上没有丝毫的脆弱感。
而像是一位海上的神明,一位真正的斗士。
"他"进入了海水中,紧接着如同一道蓝色的流光一样朝着大海游去!
她听见了无数污染物发出的尖啸。
她还听见了一声响彻海域的嘶声,远远比那鲸鱼的鸣叫更加震撼人心。
电井底下,再也不是人类的文明世界,而是残暴血腥的原始丛林,正在发生着一场无比冷酷的厮杀。
一切发生得太快。
舒棠在地上坐了一会儿,黏腻的海水被风吹干,发丝黏腻在了脸上。
一直到雨水落下,打湿了她的肩膀,她才从巨大的冲击当中回过神来,死死抓着自己的防水袋,抖着手拿着通讯器,朝着大门冲了进去。
供电站是一座建立在海上的电井。
这里面除了各种复杂的仪器和电缆外,在每一层都有若干的房间供原本的员工们使用。但是十年过去了,这里已经被海水冲得锈迹斑斑。
她找到了楼梯,朝着最高处爬,每跑一步都有巨大的回音声。
舒棠知道在海洋的中间信号非常差,但是周围不远处就是南岛基地,那是联邦八大基地之一,经常在这一片的海域用飞机巡逻,也许站得高一些就可以发出信号!
她没有拨陈生的通讯器,而是直接拨通了紧急求助电话,但是才接通了一下,信号又断了。
舒棠反复地拨打着电话,手指开始发抖。
她又换了陈生的、老吴的、邱院长的,甚至还有苏茵。
但是一个都没有拨出去。
但是舒棠突然间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她突然间想起来了:被污染物寄生,有一个可怕的标志。
--双目漆黑。
被寄生后的人类,很快就会发狂,然后在一两个月里被污染物掏空、死去。
但也有例外,如果意志力足够强大、精神力也极强,那战胜污染物也不是没有可能。
舒棠听老师说过,这种现象只在理想状态下有实现的可能。
但舒棠非常确定,她知道的人鱼,绝对不是被污染物操控的傀儡。
她不知道人鱼从前是身份,却隐约猜到了一部分的事实:
也许在很多年前,小玫瑰曾经被污染物寄生,但是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战胜了污染物。
紧接着身上出现了一些变异,在精神力暴动发生后,"他"的状态变得非常高危。
她手指一抖,突然间在这一刻明白了所有的忌惮、戒备。
如果她现在去求救的话,南岛基地、南岛市疗养院,真的会派人来救命么?
她呆呆站了一会儿。
然后不死心地继续打。
她一边焦急地求救,一边趴在窗边的栏杆里,拼命想要看清楚下面的情况。
她的这种担心,如果落在一些知情人的眼中,无疑是可笑的。
就像是一只小蚂蚁担心天会塌下来一-那可是联邦第一军团指挥官,一个堪比"核武"级的大型杀伤性武器。
就好像是舒棠能够知道一千万是什么概念、一个亿也可以理解,但是当金钱的数量达到了千亿、万亿后,她就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怎样的概念了。
所以她对于人鱼的战斗力仅仅有一个模糊的认知。
当发现完全看不到海面上的那个身影后,她突然间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心悸,她趴在了窗户上到处张望,一直到冰冷的海风吹过来,她才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不知不觉落满了眼泪。
她不知道人鱼是别人眼中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怪物。
她只知道那是自己玻璃鱼缸里的一条小鱼。
每天清晨和她在厨房里面听着收音机听天气预报、每天和她互道晚安,然后他们拥在一起入睡,也许是有那么一点厉害,可是能够厉害到哪里去呢?
当海面上那蓝色的流光消失后,无尽的黑暗带给了她极大的恐慌。
她试着释放出了自己的精神体。
其实现在出去很危险,而且她的精神体根本就不是战斗系,可是她非常想要确认"他"的安全。
但是当她的精神体出去的时候、轻盈地跳上了供电站的顶部,却看见了超过想象数量的污染物。前赴后继地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秃鹫。
她一直很喜欢自己的橘猫精神体。
花色漂亮,身手矫健,逃跑超快。
可是她第一次觉得:
为什么她是一只猫,不是一只真正的东北虎呢?
......
就在半个小时前,一则预报插进了南岛市的午间新闻。
播报员的声音快速而冷静:
"南岛中心海区检测到了甲级高危型的污染物,请踏入第16、15海区的探测船、渔船快速撤离!"
"请踏入第......"
"海啸预警,海啸预警......"
街上的行人们纷纷抬头看着大屏幕上出现的新闻;公交车上的人们听着广播,交头接耳感叹南岛市许久没有出现过这么高级别的污染物。
人们在暴雨当中匆匆地消失、离去。
海上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海啸来临的时候,这座供电站展现出来了人类文明的坚不可摧,十年的无人问津并没有让这座钢铁的哨岗被腐蚀得摇摇欲坠,始终在滔天的海浪当中屹立。
整个世界一片漆黑,仿佛只剩下了这场滔天的海啸。
当风雨渐渐小下来的时候,变电站的下方,出现了一个苍白高大的人影。
"他"的身上全是黑色的雨水,腰腹处撕裂了一道巨大的伤口,正在不停地渗着蓝色的血液。
但是人鱼蹙眉,苍白的脸上面无表情,浑然不顾伤口,抓住了电井的巨大的铁柱,很快地朝着上面走去。
蓝色的血液滴答在了地面上。
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突然间,一段十分混乱的记忆出现在了脑海当中。
人鱼停了下来。
记忆里,也是一个这样的暴雨天。
有人叫着一个陌生的名字"祝延"。
他在黑暗的角落里,苍白的手指捂住了渗血的伤口,撕扯下来了雪白军装里衬部分的时候,他听见了外面的声音。
"医生!我们总指挥官的自愈能力很强,三个小时内就可以愈合了。"
"污染区的物资紧缺,我们伤员太多了,如果没有药物,他们撑不到全员撤离的时候,先把紧缺的伤药和纱布送去给其他的伤员!"
于是,那个角落里的高大男人顿了顿。
继续快速地用撕扯下来的布条裹住腹部的伤口,似乎有些止不住血,于是皱皱眉,抬手就看见了旁边的大胶带。撕拉一声,胶带绕了几圈缠绕住纱布,终于不流血了。
那个男人,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这样的画面还有好几幕,陌生而突兀地出现。
于是人鱼脚步停住了。
"他"歪了歪头。
从一滩水渍里面看见了一个可怕的怪物,因为刚刚结束一场战斗而显得非常地狰狞。尤其是那腰腹处的一道撕裂伤,为这只凶兽增加了一种强烈的攻击性。
本来准备上去找舒棠的动作一顿。
人鱼不想吓到她。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腰腹部。
原来三个小时就会愈合。
在遇到舒棠前,人鱼的自我意识浑浑噩噩,于是并不记得自己受过伤,因为尖锐的神经痛,也从未观察过伤口愈合的情况。于是也就没有发现这件事。
于是人鱼在一楼找了个角落,本来打算按照那段突然浮现的奇怪记忆包扎一下的,但是周围的布条都落满了灰,想到了舒棠说过什么是"感染",于是就很听话地坐在了原地,安静地等待着那个狰狞的伤口不再流血、愈合。
一直到人鱼听见了细小的啜泣声。
很轻,很小。
可是一瞬间就抽动了这只嗜杀怪物冷硬的心脏。
"他"的鱼鳍立马翕张了起来。
人鱼以为有污染物爬上来了,面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阴沉。
可是当人鱼顺着声音来到了角落里的时候,发现周围并没有污染物出现的痕迹。
她身上没有伤口,却不知道为什么背对着"他",在角落里小声地哭。
在黑暗里,人鱼脚步一顿。
迟疑了一会儿。
这只凶悍的怪物,第一次感觉到了不知所措。
"他"甚至不能够想到她是因为"他"而哭的。
更加不能理解"担心"这种情绪。
也许能够模糊地认识到,却也从不会把这个词和自己联系在一起。这好像是个根深蒂固的,长久存在于这条人鱼潜意识里的一种认知。
毕竟,如此强大的怪物,怎么会有人对"他"感到担心呢。
就像是纱布和药物不需要供给给一个自愈能力可怕的怪物,不需要供给一个强悍的人形武器一般,担心也是一件很多余的事情。
怪物抿紧了苍白的唇。
不知所措地看着她的背影。
*
外面发生海啸的时候,舒棠找到了一间密封的房间,躲了一个下午。
她是个普通人,一直被保护得很好,没有见这样多的污染物、甚至于她只见过刮台风,连海啸都只在电视里看见过。
在她的世界里,单单海啸就能要了无数人的性命;一只普通的污染物,就能毁掉一座街区。加在一起后,简直就是一场世界末日。
她甚至想象不出底下会发生什么事情,是人鱼被无数污染物一起群攻,还是被污染物拖进深海撞上暗礁?
她躲在了这里,一直到外面的巨大的风浪平息下来,才敢在密封性极好的房间里打开一条缝。
那时,周围的海面已经恢复了平静,海水底下似乎什么都没有。
她不明白这是结束了,还是代表着某个噩耗。
她担心海啸让人鱼找不到回来的路。
于是,她抖着手打开防水袋,掏出了手电筒,在大风里站出去把那手电筒打开,照向海面。
但是那明明很明亮的光柱,打在黑暗的海面上的时候却像是被深渊吞噬,立马就消失了。
海上电井这种地方,周围除了海就是海,给人一种自己即将消失在汪洋大海里、彻底被黑暗吞噬的感觉。
可是她只是盯着那光柱照出来的一点雨丝看了一会后,仍然很固执地决定做一个海上的临时指向灯。
她在角落里找到了铁丝,缠住了手电筒,将手电筒挂在了窗户底下的避风处。
风一下子将手电筒吹得摇摇欲坠。
她却固执地认为这一点光可以帮助人鱼在暴风雨当中找到方向。
做完一切后。
她就坐在角落里抱着通讯器,躲在一个大木箱的后面,看着外面的铁窗里飘进来的雨水。
她坐了很久,脸上什么时候掉了眼
泪也不知道,只是被海风吹干后,皮肤有点疼。
在天天窝在一起听天气预报的日子里,迟钝的人很难察觉自己的心意,她只是本能地喜欢待在人鱼的身边,日复一日地和他一起晒太阳、看下雨。如果这样的生活一成不变,她也许要很久很久以后才会发现,其实她很在乎那条鱼。
那种朦胧的好感,就像是一盒被遗忘的糖果,放了好久,等到嘴里尝到了苦味才发现早就已经变质。
她在黑暗里绝望地幻想着自己一个人听天气预报、一个人坐在禁地里看眼泪海的画面。
绝望地幻想着自己在巴士底狱里面烧纸的画面--海风大还点不着,一叠面值一亿的纸钱烧了一夜都没烧完;想钓鱼当祭品,最后一只没钓上来,可怜巴巴摆了几只塞牙缝都不够的扇贝。
她觉得很伤心。
伤心得像是一只失去了全部罐头的小猫。
突然间。
眼前出现了一只苍白的手。
笨拙又迟疑地递过来了一片亮晶晶、会发光的鳞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