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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那还不如趁阙渡忍着的时候,把人物尽其用呢。容大小姐平生最拿手的,恐怕就是得寸进尺了。
不仅让大魔头帮她擦干头发,还有闲心对着他的手艺挑三拣四。
“……嘶,轻一点,别把我头发弄断了。”
阙渡连应都懒得应,手上的力道却放轻了些。
从他这个角度,一垂眸,就能看见少女细白柳颈,顺着往下是秀骨香肩。跟屏风上被拉长的影子相比,少了几分过度的纤瘦,更添珠玉般的莹润。
她涂的药膏需要厚敷,黏在布料上难受。因此亵衣并非贴身,而是有意大了一圈,视线落下时,隐约能看见蝴蝶骨起伏的弧度。
——便同她那张脸一样,无处不精妙,无处不如鬼斧神工。
手指捏皱丝绸,阙渡将其扔在一边,退了一步,兀自道:“好了。”
扶窈摸了摸半干的青丝,也没再使唤他,视线顺着窗棱望向外边,俯视着盛乐里的十里长街。
或许是因为天光初亮,街上几乎没有行人,竟有几分冷清。
阙渡突然问:“我之前做奴隶的时候,是在哪儿?”
听他语气,大魔头恐怕已经有了猜测,只是还需要最后确认一下。
“东街尽头的靖北王府,已经贴了封条。”
扶窈答。
这一回,她倒是真真没有任何隐瞒。
扶窈也不怕阙渡要去王府里看一看详情。
反正已经物是人非,什么都没留下了。去见一面,除了确认她说的是真话以外,并没有别的作用,有利无弊。
不过,话题说到这,扶窈突然想起来自己命人在盛乐里外贴的通缉令。
那可是她提前准备给大魔头的惊喜。
很显然,后面也派上了大用。
“我之前给你下了能让易容术失灵的术法,解除的口诀写在纸条上,夹在我的话本里,回去你自己拿。”
阙渡隔了片刻,才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这一侧盛乐里戒严后不再有人出入,另一侧,那条从城门口通往皇宫的参天道上,却是人满为患,工匠宫人们都在加紧完善着这沿路四周的布设。
这么多修士都已经陆续进京,却没有一个见过天颜。
更没有人,竟能获得如此尊崇的地位,踏参天道进京,让这凡尘间万万人之上的帝王亲自接见。
要知道,凡人虽低修士一等,但皇室嫡系的血脉,出于各种原因,可是地位与修仙大能们平起平坐的。而那些大能们,那个不是眼高于顶、目下无尘?
不过,一想到来者是天下第一宗的宗主顾见尘,一切都说得通了,也绝不会有人质疑这规格太隆重。
云上宗的名号,就是在凡尘里,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老百姓们不了解蓬莱三岛上修仙界的事情,都以云上宗代指整个修仙界。
“你应该去当个修士。”
扶窈突然道:“你要是拜入云上宗,下一回宗主进京时跟在他身边的,肯定就是你了。”
这一回,是那个一直活在谢霜袭等人口中的大师姐。
而从路云珠之前的说法可以看出,阙渡的天赋,定然足以与这一位天命之女媲美。
若他能进云上宗,必然很快就会崭露头角,成为当仁不让的绝世天才。
可惜,都只是如果而已。
她只是随口一说,当然不指望给大魔头指了这条“明路”之后,大魔头就会放弃前尘,潜心修炼,把当云上宗下一任宗主作为己身目标。
果然,阙渡也并没有把这话听进去,短暂沉默后,他声线漠然:“——没兴趣。”
功名利禄瞧不上,得道飞升没兴趣。扶窈也不知道大魔头这一生到底想做什么,难不成就是单纯地来当一个天煞孤星,让这个世界哀鸿遍野吗?
当然,她只是想想,还没有傻到要去问阙渡。
擦干头发,便是穿戴梳妆,又要耗费大把时间。
扶窈视阙渡如无物,慢吞吞地做完这一切,这才转头看向他。
少年靠着屏风,闭目养神,又或者是在想事情。
容大小姐走近他,仔细扫过少年这一身夜行衣似的墨黑衣袍,和腰间挂着的令牌。
她缓缓开口,说出的话却绵里藏针:“从这里来回一趟,你好像用了三个多时辰,需要这么久吗?”
阙渡睁眼。
对视那一刻,百分之九十的笃定变成了百分之百。
而且,头一回,大魔头好像不敢看她一样,移开了视线。
不等扶窈再追问,阙渡抬手,隔空取过那之前给她擦头发的丝绸,扔在她身前:“你先穿好再说。”
然后就走了。
……就走了!??
听见关门的声响,扶窈才缓过神来,攥住那落在她身前的丝绸,略一思索,喃喃自语:“他竟然回答不上我,甚至还转移话题,那岂不是——”
白雾突然出声:“有没有可能,他不是转移话题?”
扶窈:“?”
白雾:“?”
白雾提醒道:“你只穿了里衣……”
“可这不是该遮的都遮了吗?”
大小姐侧身照了下铜镜,实在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不知凡尘规矩如何,修士之间尚且有双|修一术,男女大防并不严苛,平日打斗时也不便着繁缛。她着里衣长裙,不见外人的情况下完全没有问题才是。
实在不明白大魔头到底在想什么。
扶窈懒得揣测,话锋一转:“阙渡腰间那个玄色镶金边的令牌,上面还刻了几个篆文,你知道是什么吗?”
“——有点像都督令。”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盛世国土辽阔,自然就分作许多区域,一区域军事之首,是为都督。
扶窈虽不清楚这凡间的权力分配,但听白雾一解释,立即便感觉到,这令牌所代表的绝对是非同小可。
阙渡外出这一趟……不会就是为了这个玩意吧?
白雾一个一个检索着可能性:“……也许是他拿云上宗的令牌骗来的。”
“修士绝不可能插手政事,这一点谁都明白。”扶窈抿起唇,道,“再看吧。”
直觉告诉大小姐,这件事牵连的是朝堂之上那些权贵,与他们之间的纠葛无关。
不过……
“他竟然没有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藏起来。”
竟然就大大方方地挂在腰间,展给她看,实在不像阙渡往日警惕到极致的作风。
着实令人诧异。
白雾也不说话了。
直到扶窈已经结束了这个话题,开始涂口脂,才突然听见它故作深沉的声音。
“该不会他本来想藏起来的,但一回来就撞见你沐浴,一下子就心神不定,把这件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吧……”
“闭嘴。”容大小姐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凉凉地道,“你说话越来越不靠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