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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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13

    这本《古文观止》只有少量注解,更别说白话文和注音。江逾白坐在闻溯身旁含泪看了半个小时,一边查读音一边查翻译,勉强通读并理解了前三篇。

    下午两点,江逾白去艺术楼练琴,练到第四节课的下课钟声敲响,又回阿福副食店上岗。

    木桌已在店门口的大树下支好,就等人齐了上菜。

    赵鸣宥只在这里吃中午饭,晚饭几乎不过来,不过闻溯提前打了招呼说江逾白要来,所以碗筷摆了四副。

    但打工人必须在工作完成之后才能吃饭,工作时间只能闻闻饭香。

    闻老板对江逾白念书的要求比拉大提琴更严厉,断句不能错,读音不能错,错一次扣一次钱,并且还要重读。

    晚自习前1小时20分钟的休息时间,江逾白将其中10分钟用于走路,10分钟用于吃饭;剩下60分钟里,他读了七八遍《郑伯克段于鄢》和《周郑交质》,始终没抵达第三篇。

    打从成为艺术生,江逾白便没再吃过读书的苦,这些落成于春秋时期,看上去简单、读起来却生涩的文字让他又悲又愤,痛苦扭曲。

    而当闻老板看不下去,劈手夺书,流畅且干净地示范一遍之后,他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个文盲。

    等打工结束,他都没好意思拿钱。

    娱乐活动完全抛之脑后,江逾白被搞得心里只有读书,就连晚上做梦都遨游在春秋战国,睡眠质量极差。

    第二天清早他被闹钟吵醒,游荡到冰箱前摸牛奶,还神思恍惚地念叨着“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听得同样刚起床的卫岚一脸震惊。

    这也是江逾白难得在早自习铃声响起前就踏进教室的一天。

    闻溯一向踩点到校,座位空空。江逾白在上学路上清空了大脑,慢吞吞路过老板的位置,屁股贴上自己的椅子,刚要趴下去睡一会儿,就听见前桌读起《出师表》。

    语速之快,语调之激昂,仿佛突突突打机关枪。

    江逾白的表情一下变得麻木。

    噩梦竟然这么快就续上了!

    他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拿笔戳了一下前桌:“古文在你的生命里就这么重要吗?一大早就开始读。”

    “超级重要。”前桌转过来,严肃一推眼镜,“语文的150分里,它占将近三分之一。”

    “……”江逾白默默把这颗脑袋推了回去。

    宛如机关枪般的朗读声又响起来。

    “你竟然来这么早?”裴斯言也到教室了,他对这时候就看见江逾白在座位上颇为惊奇。

    他模样分外非常悠闲,脸上没有早起的困倦,单肩挎包,一手拎着个看不出装的是什么的食品袋,另一手端着杯豆浆。

    江逾白扭头,顶着一张生无可恋的脸,上上下下端详裴斯言:“小裴子,你似乎很有空。”

    “怎么?”裴斯言放下早餐拉开椅子。

    “扶朕去外面转两圈,要不能肤吸了……”江逾白颤颤巍巍向裴斯言伸出爪子。他不能在教室里待下去了,想吐。

    裴斯言轻声一笑,把早餐重新提起来,抓住江逾白手臂。

    两人出了逸夫楼。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向后推移,风里多了几丝桂花的香气,拂面而过,心旷神怡。

    清晨的日光分外柔和,落在身上轻悄悄。操场里不少人在晨跑,江逾白也带着裴斯言压上跑道。

    江逾白走得慢,半圈后突然加速,连跑带跳,手往上一伸,往垂过来的枝桠上拽了一把。

    被他祸害的树摇得稀里哗啦。干完这事,也不继续好好走,而是转过身面朝着裴斯言,一步一步倒退。

    “你昨晚鸽了我。”裴斯言将食品纸和外面的塑料袋揉进喝空的豆浆杯里,咚的丢进树下的垃圾桶,看着江逾白的眼睛开口。

    “我不是提前告诉你来不了了吗,怎么能叫鸽呢?”江逾白说。

    他其实挺过意不去,毕竟提出请吃饭的人是他,稍加思索,又道:“周末再请你吃饭吧,现在我周一到周五的中午和晚上都没空了。”

    “怎么了?”裴斯言挑起了眉。

    江逾白熟练地扯出借口:“追我们溯哥好难的,不努点力不行。”

    这话换来裴斯言一声嗤笑。

    江逾白不好占用裴斯言太多时间,也怕打铃后被巡视江山的侯圆圆抓到,在操场上遛了两圈便上楼。

    10班的早自习内容一向由学生自己安排,因此有得啵得啵背古诗文的,也有叽里咕噜读英语作文和单词的,读书声在教室里交织成一片嗡嗡响。

    靠窗那组的课桌上落着金缕般的日光。闻溯已经在座位上了,他没有读书,而是在做题,身上白衬衫被照得偏了色,头发也被染得晶莹柔亮。

    江逾白这会儿心情不错,从他身旁经过时,很想手贱地揉一把,但想到可能造成的后果,只能悻悻遏制住。

    “刚来?”闻溯低声开口,中性笔在指尖转了个圈,划出一抹亮弧。

    “之前出去了一趟。”江逾白往后一靠,小声回答。

    这个早自习江逾白没有摸鱼,掏出《古文观止》,看起第四篇《臧僖伯谏观鱼》。但他古文功底太差了,这种没有详细注解的文言文,读起来相当困难。

    这会儿班主任在讲台上,他不好明目张胆地掏手机查,和书上的文字互相瞪了一会儿后,捧着书转向后桌。

    闻溯在草稿纸上写解题步骤,一行接着一行,下笔流畅,半个顿都不打。

    江逾白还看见闻溯正做的这道题题号上用红笔画了个星。他不好意思打扰,又捧着书转了回去。

    下一秒,江逾白听见自己的后桌又问:“干什么?”

    “瞻仰一下上仙的仙颜。”江逾白道。

    闻溯:“转回来。”

    “哦。”江逾白依言照做,转得缓慢,仿佛开了05倍速。

    “书。”闻溯轻抬下颌示意,“哪里不懂?”

    “哦!”江逾白来了精神,抓过书放到闻溯桌上,跟点菜似的手指往书上点了又点:“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闻溯“嗯”了一声,依次写下注解,并标上拼音。

    江逾白在教室里待满了早读时间,问了闻溯两篇古文,打第一节课预备铃才溜去艺术楼,为晚上的“太子吃饭我读书”节目做准备。

    教室里还有一些人也在往外走,或是上厕所或是丢垃圾,嗡嗡嗡的读书声还在,不过夹杂了嬉笑。

    江逾白的座位上只剩下阳光。他在的时候把窗户开了半扇,桂花香散进来,清幽得像某种尾调余韵。

    裴斯言懒散靠着椅背,食指转着一本不厚的教科书,目光平视前方,对隔了一条过道的人说:“等会儿有体育课,打把篮球?”

    闻溯勾划着书上的重点,应得毫不走心:“行啊。”

    嗡嗡。

    嗡嗡嗡——

    江逾白的手机一阵狂震。

    他正在啃《古文观止》的第六篇,为了名副其实赚到闻溯的钱,连心爱的体育课都没去,非常用功。

    新消息来得突然又频繁,他不免有点儿烦,打算把震动关上彻底解决问题,一扫推送栏,发现这些信息竟然来自不同的六七个人,而内容大都相同,全是喊他去操场的。

    他和秦越、段锦绫的三人小群消息最多,一点开,白色对话框咻咻咻往上蹦:

    【要疯了要疯了,闻溯和裴斯言打算打1v1!】

    【校草对校草,百年难遇的盛况啊,就算你对闻溯没真感情,这种场面也不能错过啊喂!】

    【他们开始了开始了开始了嗷嗷嗷嗷!】

    【好帅好帅!帅哥打球哪个不爱!速度来,位置要挤没了!】

    【江逾白你死哪里去啦!!!】

    江逾白忙着呢。

    江逾总算理解为什么楼下的钢琴弹到一半忽然没了。

    不过那两个人怎么突然玩到一起了?

    裴斯言他了解,是个不规则学霸,打球、打游戏、搞学习都在行,还去打过青少年业余篮球比赛;而闻溯嘛……

    闻溯对体育课的态度一直冷淡,课余时间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去看书的路上,虽然那晚他拔键相助的姿势很帅,但不妨碍江逾白给他贴了一条外表冰山内心文静的标签。

    他心说裴斯言和闻溯打一对一,那不极有可能是虐菜?长按输入框,语音转文字:“他俩又没感情纠葛,无瓜可吃,懒得过去。”

    发送完毕关掉微信,到设置里把震动给取消了,一猛子扎进知识的海洋里。

    但五分钟后,江逾白好不容易暗掉的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这次是赵鸣宥发的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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