鳖孙(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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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地将她杀了。她曾经还为他挡了一箭,救了他的命的。
她倍感惆怅,尝试摆出各种奇怪的姿势,希望能拈起什么法术来攻击这个负心汉。
可惜,她只是一直保持着原来的状态,崔决好像更碰不得摸不得了。
转眼来到下葬那日,果然没有任何人去查她的死因。
当然,她也没有入皇陵,而是在长安郊外的一处荒地间草草下葬。
没有挂丧幡,也没有人为她哭丧,同她过去孑然一身到崔府一样,什么都没带来没带走。
可皇帝、皇后、太后都来了。
为她挖土的宫人说:“这徐氏好福气呀,在帝后大婚之夜自尽,做了此等煞事,还能让宫里面的贵人一起为她吊唁,也不虚妄此生。”
“唉,这徐氏也真是个善妒的主,还真的以为自己和陛下风雨共济了,想用死在威胁陛下呀,还太嫩了点!哪个帝王不是三宫六院呢?又有哪个男人不想呢?再说了,皇后娘娘和陛下才子佳人,天生一对,皇后娘娘说过的,他们之前就是有婚约的。”
“那岂不是……这徐氏才是……”
“莫说了,挖完赶紧上去吧,这次回去这么远,希望在天黑之前能回宫,咱们也得去去晦气。”
听到这些话,如果不是她碰不到人,以她徐燕芝的性子非得在这土里跟这俩嚼舌根的宫人扭打在一起不可。
可惜她什么都做不得,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棺材入土,看到崔决携洛浅凝离开。
他们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
而徐燕芝从前,就是他们的小尾巴,跟屁虫。
她不能离崔决太远,所以能听清他们说的话。
“陛下,真的不用查查这事吗?我总觉得背后蹊跷。”洛浅凝忧愁得眉毛都撇了下来,一副惋惜的模样。
徐燕芝在一旁使劲点头,心想,是啊!很蹊跷的,凶手就是你的好夫君!
浅凝,你是我的手帕交,你一定要察觉到我真正的死因呀。
崔决的表情却一直很淡,没有疾痛惨怛,也没有终于除掉徐燕芝的快慰。
他依旧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疤痕,不动声色道:“人死不能复生。”
徐燕芝看着几个人一个接一个地坐上威武的八骑马车,恍若隔世。
“可燕娘还那么年轻,入宫之后,我们还没好好谈过。想来她还误会着我。我总觉得,要与她说清楚才是。”洛浅凝徐徐道来,说着说着竟轻轻笑出声,“她可能到死,还觉得是我硬生生地插到了你们中间,其实鸠占鹊巢的应该是她啊,我阿爹那里还保存着你当年求娶我的亲笔婚书呢。”
徐燕芝一听,脸色瞬间煞白,虽然她没可能再白一层了。
“不是你当初一直让她向我示好的?”年轻的帝王眉头紧蹙,薄唇微启,自称也懒得用了。
“当时我也不好让燕娘失望,不是吗?”洛浅凝的笑容僵了僵,“再说了,都过了好几年了,那会我和她也就十六七岁,说过的许多话都不作数的。”
“更何况,那时我以为燕娘会知难而退,毕竟太后娘娘也不止一次地敲打过她……”
“我说她,她能听吗?”太后终于开口了,“不过还好,她可算死了。”
年仅五十的太后用手帕捂着口鼻,嫌弃地点评周遭的一切,“这地方真偏,阴森森的,不过把她放在这里正好……谁让她死、死在昨日呢?让方士算了那么久的黄道吉日,被这丫头整得极晦气。”
“她死得正好,这下你终于可以和浅凝终成眷属了。徐燕芝是什么出身?她娘也无非是个来我们家打秋风的。浅凝什么出身?她的父亲,可是陇西节度使。现在大燕百废待兴,浅凝,以后你可要好好辅佐三郎。”太后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轻快,“徐燕芝那个丫头,从进府我就讨厌她,整天叽叽喳喳的,不是你父亲宠着她,我都不会让她进这个门。”
“她能做什么,跳舞、变戏法?让她当个后妃都不配!”
洛浅凝赶忙福身,“太后莫急,我省的。”
“在马车上就不要多礼了,今后都是一家人了。”
徐燕芝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也听得明明白白。
她好像该恨他们所有人,恨他们欺骗她,嘲笑她,看不起她。
崔决打算娶的人一直是洛浅凝,与她在一起,也只是迁就洛浅凝的“小爱好”。
而洛浅凝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与她交好,只是想看她追求不得的笑话。
多有趣,多其乐融融。
她不是不懂和他们之间的差距,可在她对他产生好感之后,洛浅凝是鼓励她的,倒说不说,她那个时候受了不少崔决的冷眼,但都靠着她的鼓励重新振作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她的死,对大家都好。
按理说,她不应该再有眼泪这种东西。
可是,可是,她现在好想哭啊。
当一滴泪从她眼眶下滑落时,眼前令人讨厌的一切都不见了。
再一睁眼,已是十六岁那年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