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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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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朝露换了衫裙出来,步入庭中。

    邹云已为洛枭解了毒,治了伤,他面有不忍,低声告之她,洛枭浑身遍布箭伤刀痕,无一处好肉。

    饶是身经百战如邹云,都觉触目惊心。

    朝露静静听着,望着昏迷中的洛枭,而后蹲下身来,裙裾曳地如点点流金挥洒。

    她心知,他为了逃脱洛须靡布下的埋伏,赶来救她定是历经九死一生。穿一身夜行黑衣,也是为了掩盖身上重伤。

    一刻前,他在她面前还如旧龙腾虎跃,丝毫看不出有恙之态。

    他藏得很好,是怕她担心。

    朝露为洛枭擦去手掌的鲜血,不经意抚过他手指上厚厚的茧。

    这双手教她骑马射箭,为她千里奔袭,无论前世今生,都想护她无虞。

    她撤回目光,定定望着邹云,道:

    “邹将军,我有一事相求,你答不答应?”

    “这……”邹云猜到了几分,硬声道,“臣身份低微,昔年殿下于臣有知遇之恩,臣愿为殿下,肝脑涂地。”

    “好一个肝脑涂地,”朝露站直了身子,盯着他道,“此事非同小可。我先与你说清楚,免得你将来后悔。”

    她昂首朗声道:

    “新王有令,三王子洛枭叛逃,捉拿归案者,赏百金;取其头颅者,赏千金。你可知晓?”

    邹云颔首:

    “臣知。”

    “王庭中盯着我三哥行踪的耳目不少,你救了他后若是被人发现,不仅没了今日功名地位,还身负死罪,或将一世流亡,你可知晓?”

    邹云回道:

    “臣知。”

    “既然都知道,你为何答应?”她微微侧目,望向他。

    少年抬眸,目光灼灼:

    “三王子殿下忠肝义胆,英勇盖世,绝非叛逃。”

    朝露一笑。

    她三哥领乌兹王军,声震西域,自是有拥趸万千。

    邹云果然是李曜选中重用的人,不仅慕强进取,亦对政-治敏锐,有是非之心。

    “邹云,你听好。”她在他身前踱着步子,道,“之前佛殿大火,你未有来救我,是欠我一条命。我今日将我三哥托付于你,你送他出城,照料好他,全当还我一命。你可愿意?”

    邹云咬了咬腮。她不知道,当夜他其实违背王命军令,冒死前来救火了。

    可此刻,他却有几分庆幸,她并未发觉。

    他不再犹豫,回道:

    “臣,愿意。”

    “好。”朝露心下稍舒。

    夜色渐沉,子规幽啼。

    她蜷起手指,紧握成拳。

    心知佛子有难,她不能再耽搁了,便起身朝门外走去,却觉身间忽地一紧。

    朝露回眸,看到她的一缕裙摆被邹云拿着刀柄勾住。

    之前,他连她的衣衫边缘都不曾碰过,从未有过如此逾矩之举——可即便此刻逾矩,也只是用刀柄,而非徒手沾了她的裙。

    寥寥数个宫灯,萤火之光有几分凄迷,映在少年暗沉且隐忍的眸光中如同星子点点。朝露听到他一贯沉稳的音色:

    “殿下曾对臣说过,不想被幽禁宫中,供人赏乐。臣今夜既能护送三王子出城,殿下为何不一道离开乌兹?”

    语气冷硬,还有一丝,于他当下身份来说,不易察觉的狂妄。

    前世那位少年将军睥睨天下的凛然气魄,已在此时初显。

    朝露轻笑一声,反问道:

    “你以为只要逃出王庭,就可以改变我的命运吗?”

    “你以为不做乌兹王女,就可以不供人赏乐吗?”

    她轻叹了一口气:

    “这天下就要乱了。乌兹很快也再不是乌兹了。”

    西域一番混战之后,乌兹国会成为大梁的属国,堂堂乌兹国王也不过是李曜的一个藩臣。

    “我父王故去,我三哥势单力薄,只身去北匈闯荡。我无一兵一卒,出了这王庭,谁来护我?”她眉尖微挑,侧身看向他,问道,“你吗?”

    邹云握紧了刀柄,刀身嗡嗡作鸣。

    他本以为自己能劝住她,也觉得以他之力能护她出城并非难事,哪怕不计一切后果。

    可此时,他却被她问住了,此刻之前脑中翻江倒海的思绪,不切实际的幻象通通被浇灭了。

    是了,纵使他能救她出城,又凭何能护得她一世?名震西域的绝色在乱世中只会沦为男人们争夺的物件。

    那么,有谁可以护她?他脑中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不可置信、不可思议的答案。

    一旦想通,佛殿着火那夜,她一切无端的行径在此刻有了解释。

    邹云气息初定,声音却沉了下来:

    “殿下今日着舞裙赴宴,是要为佛子献舞。”

    朝露侧着身,看到他神色半明半昧,唯有一双眸子,炽烈般的亮。

    往日里,他的目光总是刻意避开她。今日,他一直看着她,看着她的舞裙,始终没有移开目光。

    好像如此定在她身上,就能让她走不了似的。

    见她不语,邹云又近一步,沉声道:

    “殿下与虎谋皮,焉有其利?”

    朝露敛了敛衣,那缕柔纱便轻轻离了他的刀柄间,低低垂落。

    她声音很淡,容色却异常坚定: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想到前世洛襄的境遇,她的心就生出难以言喻的钝痛来。

    许是应了他所说的佛偈,前世之因,今生得果。她欠了他的,必要还的。

    邹云没有再言语,默默为她让开了道。二人错身之际,他却再一次叫住了她。

    她回身,看到少年面色恢复了冷静,眼中却仍有不散的余热。

    “臣今日还有最后一问,”他望着她,开口道,“为何殿下一直都唤我为“将军”?”

    他明明只是个侍卫长,离这个他心底渴求的位置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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