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爱欲在她脚底下烧成灰烬。(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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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紧,还想说什么,珠珠已经摆手:“没事。”“你先帮我看着他们。”珠珠把两个小孩拎到西海王身边,西海王握住两个小的肩膀,还是有些担忧,低声说:“若是有异,不必有顾忌,我们直接杀出去。”
珠珠倒不觉得有什么事,摆了摆手:“不会有事的。”
姓燕的是个黑心黑肺的混蛋,但越是混蛋越只讲究利益,越不会干亏本买卖,他想和衡道子争老大,这种时候就更得拉拢她,她就算杀了他亲娘老婆他也不会和她翻脸。
珠珠一点都不担心,自顾自就往里走。
相柳对西海王微微行礼,才笑着去带路。
珠珠随着相柳走进魔窟,一进去就听见震耳欲聋的吼声,鼻尖充斥着冲天的血腥味。
十八重魔窟是魔界自古以来的禁地,每一重魔窟都封压着荒古以来的魔物魔兽,越往底下封压的怪物越庞大越强悍。
但珠珠走进去,只在上面两层还听见魔物凄厉的吼声,越往下,越是死一样的寂静。
之前远远望见洞里翻涌的血浪都消失了,不知去了哪里,幽暗的地道,只剩下满地的白骨,密密麻麻铺开,踩着白骨直走到最底部,珠珠一抬头,才望见地宫尽头一座恢弘的白骨堆叠而成的六角高台,高台正中的人头魔骨堆砌成一把王座,黑袍高大的青年男人一条腿支起,手肘杵着膝盖低头静静坐在那里。
他的右半边身体从肩膀到肚腹都变成白骨,粗壮健硕的臂骨,强盛凸.起的胸骨和腹骨,透过一把把并排尖刀微微弯环的肋骨能清晰看见里面漆黑的内脏,心脏在缓慢的泵动,肝肺肠胃有如活物般贪婪地蠕动。
另外半边是完好的肉.身,是一具健壮盛年的青年雄性躯体,但裸.露的肌肉和皮肤遍布着深黑冰冷的纹路,像某种怪物体表天然的花纹,呈现极具压迫性而怪异的美感。
珠珠一直用帕子掩着鼻子,站在远处挑着眼打量打量他,不由幸灾乐祸。
哈,看这倒霉催的样子。
她就猜这家伙日子不会好过,现在看来,比她想得还要凄惨一百倍,居然变成这鬼样子,基本都不用考虑什么生活质量了。
相柳引珠珠上前,对着高台折身而拜,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禀陛下,大君到了。”
来者的脚步声打破了地宫中死寂。
一道步子轻柔谨慎,是他的忠仆相柳。
而另一道,轻盈散漫,却从没有在地宫出现过。
那脚步随意,没有规律,几乎像小孩子蹦蹦跳跳,鸟儿踩着细爪在水面踢踏而过,漫不经心。
这似曾相识的脚步声,像从水面中心一点而过,可泛起的涟漪,细小的、微不足道的,却渐渐汇聚,以至都将魔王从长久的沉睡中唤醒。
相柳保持着低头行礼的姿势,余光望见陛下终于慢慢抬起了头。
男人的半边脸孔也已经变成白骨,并不是玉质的细.腻,而是像熔浆里锻造的不世兵器,呈现粗粝森硬的骨质。
那骨头压抑着冰冷的锋芒,当他抬起头,森白眼眶空无一物,只最深处,隐隐有幽深的鬼火浮动。
“苏…珍、珠。”
珠珠这才听见燕煜开口,他好像很久没说话了,叫她名字的声调像刀刮石片怪异又晦涩,难听得很。
“嗯。”
珠珠掩着鼻子,有点敷衍散漫地应了声,应完才想到自己还有个【和仙魔两界打好关系让他们互相去掐架自己闷声发财】的伟大计划。
“??”
她赶紧咳嗽一声,立时变了张嘴脸,虚伪地笑嘻嘻寒暄道:“好久没见啊,魔帝大人风采依旧。”
“……”
魔帝鬼火一样的目光像无数抖落尘埃,缓慢的,终于凝落在少女的身上。
她站在高台百米之外,用手帕掩着鼻口,根本不掩饰地嫌弃着地宫里处处森然的血污和白骨。
时光是多么垂爱她,三千年的岁月仿佛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一点痕迹,她站在那里,红裙变成黑红狰狞的王袍,可白皙的脸蛋,桃花般的唇瓣,狭而圆长的凤眸仍然清明、干净,有如琉璃般澄明冷漠。
她还是那么年轻、傲慢、美丽,像盛夏的花,像剔透的冰晶,像一簇蓬然燃烧的火,目空一切,自在猖狂。
爱欲在她脚底下烧成灰烬,她在灰烬里重生涅?,扑扇扑扇翅膀,就没事人一样,闲庭信步出来,又自顾自出现站到他面前。
她死了,又活过来。
魔帝凝量着她,忽然哈哈大笑。
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又可怕。
珠珠冷冷拧着眉头打量他,心想他是不是在这鬼地方待久了,人都疯了。
珠珠正思考要不要问出来,就听魔帝说:“你没死。”
“当然没有,不然你以为是谁站在这里。”珠珠嗤笑:“你死了,我也不会死。”
魔帝没有生气,他还在笑,笑着点头。
他还在找回说话的能力,一边点头,一边寻回低沉涩哑的声调,慢慢说:“苏珍珠,你这个,狗脾气,还是,与以前,一模一样。”
“??”
不知为什么,珠珠听他说话就觉得怪异,像个披着人皮的怪物重新学起做人一样,让人起鸡皮疙瘩,不自觉反胃恶心。
珠珠本来就在这里压着气血,待得不痛快,跟他说几句话,更不耐烦起来,说:“我不在这里了,你什么时候出去。”
魔帝的视线始终定在她脸庞上,缓缓说:“十天、半月。”
珠珠说:“行,那等你出来再说吧。”
看出她不耐烦了,魔帝也没有强叫她留下,他道:“你在,宫中,等朕。”
珠珠摆了摆手,转身就走了。
相柳不知道她怎么能那样轻松自在,踩在这这幽深血腥的地宫,来去自由,如出入无人之地。
凤凰妖王经过他时,她衣袂间的风拂过他身上。
地宫是从没有风的,可相柳仿佛忽然闻到风的味道,是一股幽淡的馥郁的香气。
魔帝的两道目光穿透他、穿透庞大宽阔的地宫,有如锥芒钉在少女背上。
直到少女从地宫离开,她一次头也没有回,夏花一样美丽的凤凰扑扇着羽翼翩然飞去。
相柳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少女一走了,地宫都似乎变得更腥臭幽暗难忍。
少女离去,最后一点光亮和香气都像随着她一同消失,地宫中再没有任何声音。
相柳拱手站在那里,看着陛下沉默良久,才慢慢坐起来,随着他一点点起身,白骨堆的王座,像狂风吹过的沙丘湮灭坍塌。
高大的魔王,肋骨里漆黑的胸腔脏腑跳动,逐渐覆裹上薄膜与类人的皮肤。
相柳很清晰地意识到,陛下彻底苏醒了。
爱欲和权欲,像无数的血和肉,滚滚重新填进这强悍可怖的帝王躯体,将他从久远的沉睡中叫醒,然后
??非要贪婪无尽,不死不休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