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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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近。
季怀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绷紧脊背,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一动都不敢动。
可穆珩搁在他下颌的那只手,居然又开始动了。
掠过他尖削光洁的下颌,接着朝下滑去。
直到,停在他脖颈间的刀伤。
穆珩似乎对这道伤格外在意。
修长的指节,反复摩挲着他的伤口,季怀芝能清晰地感受到穆珩那修剪平整的甲床刺刮上他皮肤时的轻微酥痛感。
明明是很狎-昵的举动,偏偏穆珩的眼光太冷,压迫感又过强,仿佛面前的季怀芝并不是一个人,而只是一样物件。
一样可以被随意摆弄的物件。
季怀芝心乱如麻,根本不敢与之对视,亦不敢动,只能轻垂下眼睑,瑟瑟发着抖。
直到穆珩温热干燥的手掌在他的脖颈微微收紧时,季怀芝才赫然想起,面前的这个人,是权倾朝野的上卿,穆珩。
随时都可以毫不费力地杀掉他一个并不受宠的皇子。
方才拉住穆珩质询的勇气在这一刻荡然无存,余下的,只有畏惧。
他不想死。
纵然无人在意过他的生死,可他还是比谁都更渴望活下去。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季怀芝吃痛地仰起脖颈,眼梢通红,眼眶中亦顷刻间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薄唇轻张,逸出难耐的低-吟。
幸好,穆珩最终放过了他。
松手之前,还用指腹揩去了他脖上的血滴。
季怀芝一愣。
但下一刻,穆珩却做了一个更让他讶然失色的动作。
穆珩放过季怀芝后,竟是将沾了鲜血的手指,无意识地移到了他自己的唇边。
季怀芝惊恐地望着穆珩,“你…你在…做…做什么?”
穆珩意识到自己失态,皱眉将指尖的血迹搓去,才抿了下唇道,“没什么。我只是见不得肮脏之物罢了。”
此时,黑衣人们搜查完一遍后,已经走远了。
没有查到他们躲藏的这片灌木丛。
穆珩抽身离开灌木丛,随手拂去衣摆上的皱褶和碎叶,睨向紧跟在他后边出来,却仍是有些怔忡发愣的季怀芝,对他道,“冬祭宴就快结束了,回去罢,最近…将会是多事之秋。”
*
夜深,季怀芝有惊无险地回到临水斋,却仍兀自沉浸在方才同穆珩的短暂交会之中。
他是个久居深宫的皇子,穆珩则是鼎鼎有名的外朝权臣,他们两人之间并不熟稔,但今晚,若不是他出声提醒,穆珩许是…许是会将他的鲜血含-入口中!
季怀芝挤了方布巾,坐在铜镜前扬起头细细擦拭起自己的脖颈,刀口的血污凝干了些许,可现下仍是滚热滚热的,红了一大片,上头还依稀残留有穆珩指间的温度。
季怀芝回想起穆珩的种种举动,登时觉得连手中的那方布巾都好像变得极烫。他扔了布巾,想不明白穆珩凭什么总是用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待他,还用…还用“肮脏之物”这样不堪的字眼形容他……
他更不明白今夜出现的那些黑衣人究竟是谁,穆珩是否知晓他们的身份?穆珩同谢子珞之间又相商了一些什么?
还有……穆珩为何对他突现杀意后却又放过了他,穆珩临别前所说的那句话,是在提醒他注意吗?
穆珩为什么要好心提醒自己?
无数疑团缠绕心头,如是叠嶂丛生的迷雾,将季怀芝包裹于中,让他根本就看不清前路。
直到窗边的火烛被风吹得曳了几曳,季怀芝才匆匆关好这扇早就缺边少角的雕窗,抓住他刻好的“父皇”和“母后”闷闷躺回床上。
可却怎么也睡不着觉。
季怀芝心中想着穆珩,便是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未曾安眠,直到天快亮时,才架不住疲惫昏昏睡去,可只刚眯了一小会儿,就听到临水斋的小苑外边传来了安顺和几个宫人的说话声。
季怀芝瞬间清醒,警觉地翻身坐起,还不忘塞好自己的小木人。
他竖耳听了好一会儿,才隐约听到宫人们好像是在说,昨夜,季明昭所住的宫殿丹阳殿,居然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