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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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会前来问安,此时跽坐一旁,温和地与母后说话,不时地朝殿外望去,想要看见消食归来的胖娃娃。吕雉问大儿子:“闭关读书多日,可有什么感悟?”
刘盈微垂双目,低声道:“先秦至今,百姓从来过得苦。关中修水利,兴农桑,家家户户休养生息,然关外兵戈不止,父皇出征未歇。战乱肆虐诸侯之地,以致韩王叛汉归匈,关外百姓永不能安乐,父皇又为何一意坚持?”
吕雉放下了竹简。
这话说的不错,战乱不停,百姓不会有真的安稳,而陛下将来还要出兵。
他巴不得异姓诸侯王,如英布、彭越反了,好给他镇压的借口——就是不要跑到匈奴投靠冒顿单于。
可盈儿不明白,只有天下尽归于刘,才能图谋百姓安乐,强兵富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陛下是为了他的江山,也为日后的新帝扫平道路。
她让太傅教导这些,盈儿怕都没听进去,半晌,吕雉淡声道:“你父皇也是为了你。”
正殿一阵静默,直至大长秋前来禀报:“皇后,家上,殿下回来了。”
静默霎时一扫而空,母子俩不约而同地露出笑意。
越儿晚膳吃得早,等消食得差不多了,还得用夜宵,不知他想吃些什么?
刘盈迫不及待地起身,想去门口迎接幼弟,忽见两个捆得严严实实的奴婢被丢了进来,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
“阿娘,兄长!”怔愣间,刘越从殿外探出脑袋,努力吸了吸肚子,然后蹬蹬蹬地爬进门槛。
这时候,就不跟门槛计较了。胖娃娃指了指他们,因为步行,红润的脸蛋有了一丝丝汗:“这两个人都该死。”
可恨他腿短,走不快,否则扔得更早!
便有领头的宦者说明来龙去脉,刘盈面色渐渐铁青了起来。
光天化日之下,竟有天禄阁的宫人捧高踩低,堂堂大汉皇子还吃不饱肚子!
刘越瞧着比他更生气,漂亮的眼睛变得纯黑,脸蛋肉都不鼓了,这简直是不可饶恕。
都说知子莫若母,吕雉不消多想就能明白,越儿为何会生气了。
她朝刘越招招手,将胖儿子拉进怀里,安抚地亲了亲。
冰冷的目光朝地上的宫人望去,薄夫人日日前来请安,算是宫中独一份的恭敬。刘恒是薄夫人的儿子,她不至于喜欢,也不至于厌恶,可投奔赵王?
“不想要命就别要了。”刘越凑近阿娘的耳边,小小声地提建议,“关进永巷再处置怎么样?”
这话可不能让他太子哥哥听到。
吕雉失笑,温声同儿子道:“这和上回不一样,他们罪不至死。越儿得分清罪行的轻重,才能判得有理有据,让所有人信服。”
刘越沉思,继而点了点头。
都依母后的!
胖娃娃竖起小耳朵,想听母后怎么处置。
吕雉重新看向地上的人,吩咐大长秋:“去让人搜集证据,交由薄氏处理。逐出宫还是如何,都随她,就说是越儿看不惯,不必带着恒儿前来谢恩了。”
长乐宫的宫女宦者都知道,皇后威仪万千,有时不亚于帝王。他们都怕犯在皇后手中,远比被别的主子责罚狠一千倍,可当下不一样。
受苦的是薄夫人的儿子,薄夫人作为母亲,便是脾气再温和,哪能轻易饶过吃里扒外要去赵王身边服侍的奴婢?
等候他们的还不知道是什么!
眼见宫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刘越灰黑色的大眼睛透亮无比,觉得自己学到了一课。
刘盈铁青的脸缓和些许,也道:“母后处置有方,盈受教。只是天禄阁的那群人……”
“堂堂皇子都得饿肚子,不下狠手,是处置不了了。”吕雉目光冰冷,既然越儿厌恶,她便不能轻易放过,“全都撤下,先审问明白,首恶者死罪,从轻者发落,其余人逐出宫去。”
天禄阁虽属前朝,她有这个权力处置,难不成皇帝还会训斥她?
苛待刘恒,想向刘如意献殷勤,笑话。
这里头许有无辜的人被逐出宫,换在从前,刘盈定要劝说几句。只是想到四弟饿肚子的模样,他实在气怒,同样赞同母后连坐的决议,轻轻点了点头。
紧接着朝吕雉怀里的胖娃娃伸手:“越儿可还生气?哥哥来抱。”
……
刘越回到椒房殿的时候,本就是夕阳时分,此时夜幕已然泛起了黑。
方才遇到了便宜哥,还罩了他一回,刘越甜甜地和太子哥哥说再见,迈开小胖腿,准备前去膳房吃宵夜。
牛肉羹又香又软,想想都觉得心满意足。
长乐宫多为灰墙,白日看去古朴又壮丽,可一到夜晚,便显得幽深无比。宫灯映照,闪烁着点点微光,将听壁角的刘邦的脸庞照亮半边。
光线一般明一半暗,映衬着他沉思的模样,伴随赤色的衣袍,实在不像真人。
刘越绕出殿门,忽然察觉有亿点点不对劲。
扭头一看,刘越:“……”
灰黑色的眼睛微微睁大,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刘邦,刘邦也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眼底有高兴,有吃惊,更有感慨与意想不到,果然,赶走侍者是对的,听壁角是值得的。
否则怎会清清楚楚地听到“这两个人都该死”?这小子才两岁。
刘越和便宜爹大眼瞪小眼。
跟随小殿下的宦者还在后头,此时,偌大的地方只剩父子二人,谁都没有说话。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氛围……胖娃娃咽了咽口水。
不过他都投胎了一回,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身为本不科学的存在,刘越无所畏惧,停下往后缩的胖腿。
他试探地问便宜爹的鬼魂:“您这是死了?什么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