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峰似剑待你好,你亦不会承我的(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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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已重新闭锁,你一时半会儿可回不去。别管你父亲是谁,你是哪里人,往后都要在人境讨生活。权衡好了再回答。”狐狸动作一僵,嘴里无声骂了几句,最后委屈地为自己抗争了下:“要给钱啊!”
陈疏阔对这活泼的狐狸倒是喜欢,将陈冀的手挥开,略弯下腰,笑着说道:“我不仅给你薪俸,还给你排个职位,叫你往后能在陈氏、不,在刑妖司横着走。你要不要来?”
狐狸眼睛骤然发亮,激动道:“真的啊?!”
他拍着手叫好,顿时也不觉得人境的日子难熬了,大笑着畅想道:“等倾风回来,是不是也得尊称本狐一声大爷?不过她现下该还在妖境吃着苦,待她面黄肌瘦、落魄地逃回家,发现本狐君替她连陈氏大军都整顿好了,可不得哭着对我道谢?”
狐狸捏着下巴,难得替倾风忧愁起来:“陈倾风,她可千万别落在昌碣城,否则真可能会没命回来。不会那么倒霉吧?”
“那是一座邻近边地跟少元山的大城。”狐狸半只脚已踩进陈氏的门槛,又与陈冀同是白泽的学生,当下看他们的感觉都是自己人,便慷慨地介绍道,“昌碣也是妖境几座大城里,唯一一座还在蓄养人奴的城镇。我对他们城主不大了解,只听我父亲草草提起过,说那是个性情凶戾的大妖,沾点上古大妖的血脉,可惜打不过其他城主,只能占据边地那等荒凉疏落的地方装个大王。哦,昌碣比你们界南还要贫瘠得多,涝旱无常,鲜有丰岁,粮食得跟别的大城买。每年饿死的百姓一车车地往外运,城外的荒邻都快埋不下。受我狐族唾弃,从不与之往来。”
他说着,一脸高深地勾勾手指,示意二人附耳过来,神神秘秘地道:“领悟龙脉遗泽的那位人族,就是从昌碣出来的。从此叫昌碣城的城主成为满妖境的笑话。那大妖可不似我狐族那么仁善,对你们人族最是厌憎,本性暴戾嗜杀,凶残阴毒,落到他手里的人,过得比牲畜还不如。因他固守在那不毛之地,也无其他妖族乐意管他。倾风要是去了那里,不定得被剥层皮。”
陈冀面沉如水,低声呢喃了两遍:“昌碣。”
刻着昌碣两个大字的巨石,横亘在两座壁立千仞的山峰之间,字体颜色暗红,带着种阴祟的诡谲。
林别叙从少元山下来,只瞥了一眼,继续背着倾风向前。
倾风在剑阁上一连捏碎了几枚妖丹,筋脉正受反噬,没死全是山河剑的生意反哺,还能喘气已属奇迹。
少元山上的妖力浓郁而躁乱,让她多留两日,人境短命剑主的名册上不定又要再添一人。
林别叙亦因镇压龙脉内伤严重,拖着仅剩的半条命将倾风带出来,只觉自己一闭眼就要晕厥过去,化成一滩烂泥。
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向浅滩,停在岸边,想舀捧水来解渴。刚一弯腰,膝盖撑不住力气,重重磕在了石头上。
他闷哼一声,身形歪斜,让倾风从背上滑落下去。心头一紧,立即伸手去捞,在半空接住了人,将她缓缓放到地上。
林别叙半跪在地,低垂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倾风,眸中的光色似边上那条清微的溪流,浅浅缓缓地流动。
这样近的距离,他能闻见倾风身上干涸了的血气。连同对方眼睫的颤动与鼻腔间的呼吸也感知得一清二楚。看得久了,便有些恍惚,觉得面前这人的脸变得不太真切。
林别叙抬起手,轻轻扼在倾风的脖颈上。
指尖下的皮肤沁凉。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肉,那奔流血液中的脉搏更是微弱。
只要他稍稍用力,倾风这口气就能断在他手上。
他又不是真的要求死,缘何要留这样一个人在世上?
这人心里装了太多事,什么陈氏、苍生、山河剑,满满当当,唯独不可能有妖境白泽的位置。
几次三番为她破例,当是好奇。可这阵虚无缥缈的风已能掀起千尺浪,而他的枝梢已伏斜到地上,难道来日倾风对他刀锋相向,他也甘愿解落残叶,碾作尘泥吗?
明澈的朝晖点亮了溪流的水面,一片粼粼的波光潺潺地投映到倾风身上,婉约流转。
不知是不是躺着气喘不顺,倾风咳嗽了声,痛苦地皱了皱眉。
林别叙将她脖颈上的手收回来,理了理她额前的乱发,又抬起她的头,将她抱在怀里。
“待你好,你亦不会承我的情。”林别叙撕下一角布料,在一旁的水里打湿,手指肌肉不住颤抖着,动作轻缓地给怀里人擦去脸上的血渍,声音低沉地道,“我若遭了什么难,你怕是第一个丢我而去的。”
他自己思量着,控诉道:“陈倾风,你这人的大义,是不是对我太凉薄?拿我当妖,不会将我放在心里,也不会在乎我是不是担心。有朝一日,还会来杀我。”
他说着,怨愤道:“把你丢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