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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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灼的目光漫不经心,就如一匹优雅的狼王,看着她慢慢步入了他的领地。影影绰绰的光线下,郎君玉带玄袍而坐,高挺的鼻梁一侧覆下一层的阴影。
堂内寂静,唯有女郎衣裙擦过地面的沙沙声。
危吟眉握紧酒壶,用力得指尖泛白。
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却走得异常漫长。
她款款压低身子,跪坐下来,裙裾便柔顺垂落,有一角轻轻地搭上了他的衣摆。
一股属于他身上的气息飘入她鼻端,疏离淡漠,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危吟眉低垂着头,看到他玄色华袍逶迤在桌案边,绣金线云纹华章,浮动着暗暗金光。
他年少时喜爱浅色的衣袍,如今却只着深色,身上断无半丝温和的气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成熟的深沉。
那搭在膝盖上的手,纤长有度,腕骨突出,血管清晰,左手指节正戴着一截银亮色的细环。
谢灼的手有一搭没一搭轻敲了桌案。
危吟眉太熟悉谢灼了,知晓他的所有习惯。
这是他不耐烦的表现。
一股难言的局促爬上危吟眉的心头,她如同行走在悬崖边刀刃上的人。
“娘娘,酒盏给您。”
跟随在侧的安公公,接过她手上的酒壶,倒了一杯酒递过来。
危吟眉缓缓直起腰身,素手握着酒盏。
她红唇微张唤道:“摄政王。”
声音袅袅柔柔,尾音上挑,就像是十根玉葱般的手轻轻挠在人心尖上。
殿内人皆停下了饮酒的动作,不约而同看过来。
在众人的目光里,皇后将酒盏送到摄政王面前,双唇染丹朱,一双长眸缓缓抬起,望着面前男子。
“摄政王?”
皇后素手抬起,又将酒樽递近了些。
二人靠得极其近,皇后娘娘今日着一身月白色宫裙,裙摆如花骨朵绽放开,铺在摄政王玄色的衣袍上。在他们身后是一块落地的山水屏风,二人一柔情楚楚,一俊美无俦,精致的侧颜照落在屏风上。
皇后为摄政王斟酒,摄政王却并未接过,甚至目光都未曾落在她身上。
这漫长的沉默,令危吟眉感到一丝隐隐的难堪。
她低下了眼,长睫掩盖住眼中的慌乱,握着酒樽的手也缓缓落了下来。
少帝的声音这时候从背后传来:“皇后,快为摄政王斟酒。”
见危吟眉身形未曾动,少帝又笑道:“皇后,摄政王既然不接你的酒,你就看看其他美人是怎么陪酒的。”
其他美人怎么陪酒的?
自然是将外裳褪去,只剩一件单薄的小衣,然后娇弱无骨地依偎在男子身上。
可危吟眉做不出这种事。
少帝又催促了一遍。
半晌,众人终于看着危吟眉动了动身子。她抬起手,解下了发间的步摇,半边浓墨般的长发泻落。
她做不出褪衣之举,只能借脱簪来替代,可仅仅这样便倾尽了她全部的勇气。
危吟眉双目宝石般望着面前男人:“摄政王?”
她从小受到的教化,就没有用美色去勾引男人。
从前是谢灼教她礼节,教她守礼,教她如何成为一个端庄矜持的世家女郎。
可现在,她却来勾引他。
谢灼望了过来。
危吟眉将酒樽再次递到他面前,一抬头,就跌入了谢灼灿亮的长眸之中。
谢灼的眼睛生得极其漂亮,缓缓抬起眸时,眼尾犹如浓郁水墨画笔在宣纸氤氲洇开的一笔。
可便是这样的他,全身上下都透着禁欲的气息,薄唇紧抿着,看不出半点的喜怒。
他在打量她的脸,那是一种不带任何情欲的目光,仅仅是出于对一个女子的细微打量。
危吟眉只和他对视一眼便低下了头,耳畔爬上了一抹淡淡的绯色。
难言的羞耻感迟迟袭来,她双目泛红,咬着下唇,倾身几乎靠到他身上:“望摄政王饮下此酒。”
四周人也附和道:“摄政王,快接下吧。”
那酒樽的边沿就贴着他清润的薄唇之上,只要他微微低头,便能将酒饮下。
谢灼在与危吟眉对视,目不转睛,那眼神犹如深不见底的深海,仿佛能洞穿她的一切。
她溺在他周身强大的气息之中,几乎快要溺亡,红唇开始颤抖。
“殿下。”她唤他。
危吟眉煎熬之际,谢灼抬起了手,来接那盏酒樽。
危吟眉能感觉到他柔柔拂来的呼吸,他的指尖修长温热,无意间刮过她的脸颊,就在她的肌肤上游走出一股隐秘的颤栗感。
谢灼的指尖在杯盏边缘轻轻滑动。
危吟眉抬起手,助他将那酒慢慢送入他唇畔。
就在众人屏息以待时,危吟眉脑海里思绪万千,一闪而过许多的场景——
她想起今晚家宴之前,无意撞见少帝与宦官交谈的画面。
当时安公公手上捧着一只紫铜酒壶,少帝递给了他一包药粉……
危吟眉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看错,宦官方才她倒酒时,好像拨动了一下酒壶的壶口的机关。
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赫然出现在她脑海之中,如一记重锤敲响。
她望着那的酒樽,忽伸出手道:“等等!”
“哐当”一声,酒樽滑落,洒落在身,酒水四溅。
危吟眉阻止谢灼,动作幅度太大,身子不稳,整个人向着谢灼的双膝跌倒去!
也是此刻,一只手臂从旁伸出拉了她一把,她手撑着男人手臂起来,倒入了谢灼的怀抱之中。
酒水浸透了她和谢灼身上的衣物,潮湿一片,衣料的颜色都变深了。
危吟眉望着谢灼,胸膛中心剧烈跳动。
谢灼有力的臂膀很快松开她纤细的腰肢,危吟眉背过身子,将碎发捋到耳朵后,低头去整理身上的衣袍。
她眉心突突直跳,望向一侧的宦官托盘里的酒壶,这一次确信自己没看错,那酒壶口确实有一个小关卡。
这酒有问题。
危吟眉犹如才从水中逃生的溺水之人,心有余悸,红唇轻轻地喘息,不敢想象自己方才差点做出什么事。
安公公见她盯着酒壶,又给她递了一杯酒来,“您再给摄政王敬一杯吧。”
危吟眉朝少帝的方向望了一眼,少帝面色凝重紧绷。
安公公催促道:“娘娘,摄政王殿下还在等您呢。”
安公公低下身来,借机狠狠攥住危吟眉的手腕,将酒盏递到了危吟眉手中。
他笑道:“娘娘去吧。”
她身后又传来谢灼指尖有一搭没一搭敲打案几的响声。
谢灼倾身而来,靠到她身上,接过了安公公手中的酒。
危吟眉身子僵硬,侧过脸去,看着他把玩酒樽的动作。
她在看,谢启在看,殿内其他人也在看——
谢灼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声音低沉:“这是什么酒?”
安公公恭敬道:“回殿下,此酒是从西域进贡来的美酒,是先帝私藏的佳酿,今晚陛下特地差人从酒窖里拿出来,就是为迎接您回京。”
谢灼点了点头:“那皇后先饮一盏。”
谢灼将酒递到她面前,幽幽静静看着她。
见她不喝,谢灼长臂一扫,抬起递给安公公,“你来喝。”
安公公扑通一声跪地,身躯匍匐,连带着托盘上的酒壶也哗啦一声掉落,酒水洒了一地。
他颤抖的声音道:“这是御赐的酒,奴婢怎么敢喝?”
室内空气一凛,无人敢开口。
摄政王果然看出了那酒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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