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伤(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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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肉,是这么个小客栈不该拥有的丰盛。“”她道:“深藏不漏啊老板。”
老板微胖的脸上笑容晕开:“在下有位好老婆。”
江炎玉轻笑一声,提起筷子吃菜,味道确实不错,便夸了句:“好吃。”
老板立刻喜笑颜开,掀开身后帘子叫道:“老婆!又有客人说你的饭好吃。”
江炎玉不懂这有什么好传达的,又不是夸的天花乱坠,便只是继续吃菜。
深夜寂寂,江炎玉空了两盘菜后,才将将把那烦闷压下。
然而,老板很不合时宜的开口:“那个是你师姐?怎么伤成那样?”
江炎玉夹了筷土豆丝:“还能为什么,她太弱了。”
闲来无聊,老板掏出一柄黄铜烟杆擦拭:“但是你好像没什么事,你们是一起的吗?”
江炎玉道:“我们一起的很不明显吗?”
没回答这个问题,老板吹吹烟杆柄部:“等会你吃完,要不要我们这边一直热着两个菜,等你师姐醒了就吃。”
江炎玉嗤笑道:“你不知道吧,她可是顶顶有名的仙人,人家不用吃饭的,每天喝露水就行了。”
非得编排她两句才舒服。
心烦意乱之下,江炎玉开始觉得自己的情绪莫名其妙。
就算前世手染鲜血无数,她也一直觉得,自己脾气算是挺好的。
至少作为一个魔物,还是邪修,从来不滥杀无辜
吧?
那时多么风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仙人两界噤若寒蝉,未敢有多言者。
怎么现在就那么憋屈?
稍稍触碰回忆,前世种种场景便纷至沓来,像堵不住的大坝缺口。
她记得自己临死前的一切。
世家,仙门,其他零零碎碎的散修,甚至凡人,几方联合,由神极宗牵头,逼到红镜山前,要剿灭自己这颗修仙界最大毒瘤。
江炎玉不想和这帮家伙多言,便叫那时的神极宗掌门,和自己斗了许多年的宿敌,燕归星过来。
曾经同在神极宗,虽不是一个师尊,但也算同修,且一起并肩作战过。
如今刀剑相向,水火不融,也让人感慨。
燕归星是君子心性,不顾他人劝阻,同意和江炎玉单独见面。
空旷楼阁内,两人一人一桌,相对而坐。
白玉栏杆外,是比视野还远的深红群山,威严浩渺。
江炎玉一杯杯喝着红镜山特产酒,乱红。
衣袍松松垮垮挂在她身上,长发如银瀑,垂落地面,在深红地板上铺散开,仿佛波光粼粼的湖面。
她动作懒散,却压迫感十足,是常年居于上位,掌杀性命养出来的气度。
江炎玉放下酒杯,看着对面女人。
昔日里便古板至极,不懂变通的人,现如今依然正襟危坐,面若含冰,清冷如霜。
江炎玉道:“乱红可是我们这里最好的酒,享誉天下,你不尝尝吗?”
她向来以欺人为乐,这话却是真的。
红镜山的名声再臭,乱红也依然不受影响,无论是修者还是凡人,都爱的痴迷。
甚至有人编口令:
乱红一杯,俗世忘却。若有一坛,我自升仙!
但燕归星显然没有尝尝的意愿。
她握着一柄匕首,在桌面刻下长短相同,粗细均匀的一道道竖线。
像是在计量着什么。
江炎玉早知道她无趣,还是笑着开口:“你旁边那盘肉是人肉。”
燕归星本已停下镌刻,闻言,又在后面填上一笔,用力颇重。
江炎玉大概明白她在做什么了:“你不会是在细数我的罪过吧?”
燕归星终于开口,和容貌一般的冷音:“罄竹难书。”
江炎玉叹气,无言。
直到整张桌子都没有余地,燕归星才放下匕首,将酒杯端起,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她看着满桌刻痕,道:“多谢你的美酒。”
江炎玉道:“不用谢,一会少刺我几剑?”
燕归星慢慢站起来,握住澄明,一寸寸拔出鞘,冷光从她眼眸划过,向来沉静无波的底色,泛起波动涟漪。
她绕过桌子,缓缓走来,直到江炎玉面前,将剑尖指向她。
沉默片刻后,开口:“江炎玉,你犯下罪行3246件,罪无可恕,请束手伏诛。”
江炎玉抬头看她,目光又坠下来,落在那剑上。
澄明,和朗星是一对神武。
转头看向群山,江炎玉缓缓道:“燕归星,我师姐死了。”
燕归星道:“是你杀的。”
江炎玉点头:“是,是我杀的师姐死了,师傅死了,家人死了,所有人死了,你说”
她似乎有些茫然,阳光大面积铺在山体,泼出浓烈金色,洒在她身上,仿若一尊玉像。
“你说,他们的魂魄,是不是现在都凑在一起,在嘲笑我,还一个人在这个世上苦苦坚持呢?”
燕归星道:“孤魂易散,死去之人,便是彻底死去了。”
江炎玉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到眼角泛泪:“你这人,真是一点没变。”
笑容慢慢止息,沉默片刻后,江炎玉道:“算了,不要打打杀杀了。”
她抬眸,看向燕归星,笑道:“大家一起赏赏雪吧。”
话语落下,她身形消失,只有如焰似火的衣袍坠地。
而与此同时,红镜山下起大雪。
焦急等待着燕归星回来的众人,瞧见雪花,都愣住了。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夏季也会下雪。
也更不明白,为什么那场大雪,会下一千年之久。
声势浩大的围剿,就这样安静落幕。
江炎玉放下筷子,吃饱了。
安静坐了会,她站起身,去结账。
数钱币时,不可避免又瞥到那个金色小包裹,丑丑一个,静静躺在那里,福字刺眼。
结完账,江炎玉拿回朗星,转身走上楼梯,不紧不慢,思索着什么似的。
行到房间,推门的吱呀声后,她却没立刻走进去。
老板正收拾着桌上狼藉,听见楼上传来少女声音。
“热两道清淡菜吧,她受伤了,吃不得重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