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狩(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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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吞国库、结党营私、草菅人命……桩桩罪证悉已确凿,不日问斩。

    崔家直系流放北疆,旁系以行论罪;合谋者如孟氏,尽数下狱待审。

    户部尚书耿岳渎职,贬去工部都水司。

    大学士宁琛协查有功,重回御前……

    一夜之间,朝中形势便大为逆转。尤其前些日子传言“失了圣眷”的宁大人,这下又成了御前红人。

    而旧太子党一派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随着崔家倒台暂时低调了下来。

    但众臣并没有多少时间来仔细琢磨,因为马上又要迎来另一件大事——

    大承朝一年一度的春狩。

    ·

    春狩日当天,宁如深收拾了个小包袱。

    拾一同他说,最好带一套轻便的骑装,换洗的衣物也带上。春狩短则几日,长则半月,什么情况都可能有。

    宁如深收好便去往宫门外。

    时辰一到,浩浩荡荡的春狩队伍就穿过大半京城,在满城百姓夹道间向着郊野出发。

    这一路很长,基本是武将骑马,文官乘车。

    宁如深被颠得头晕目眩,脸色苍白。

    就在他认真思考着这条路是不是通往他人生终点的时候,马车终于一刹,长长的车队抵达了春狩围场外面。

    一下马车,他云里雾里差点一脚踏空。

    缓神间,一阵嗒嗒马蹄路过他跟前。接着停了下来,李应棠的声音从上方响起。

    “宁大人可是身体不适?”

    宁如深抬眼,看李应棠正高坐马上,一身白色骑装,相当英姿飒爽。

    他气若游丝,“晕车。”

    李应棠乐了声,“那没事,好生休息。”说完又策马而去。

    四周还停着不少马车。

    宁如深刚缓过神,转头却正对上几名同僚看过来的目光。

    那目光一触即离,三三两两地移开。

    宁如深收回视线拍拍心口:还是晕车,呕。

    …

    围场很是辽阔,放眼望去与天相连。

    背后是茂密的山林,还有一条清澈的河流汩汩穿过。

    供天子百官休息的帐篷很快被侍卫搭好。除了圣上和王爷有单独的营帐,其余朝臣则按官职共用一顶帐篷。

    宁如深正拎着包袱四处打量,耿岳便带着耿砚过来了,

    “上次的事,承宁大人厚恩。若是不嫌弃,此番春狩就同我们一道?”

    耿岳拍了下耿砚,“帐篷那些,让犬子来收拾就好。”

    宁如深欣然应下,“好,那先谢过犬子。”

    “……”耿岳。

    耿砚差点掐死他:哪有管别人儿子叫犬子的!?

    好在耿岳并不介意,寒暄了两句很快又被别的同僚叫走,只留下咯咯磨牙的耿砚。

    “走,带你去帐篷。”

    两人进了帐篷放好东西。

    耿砚看了他一眼,“你还是换身轻便的装束。这会儿虽然不会正式围猎,但估计有驰逐、投壶,提前博个彩头。”

    宁如深拆着包裹,“我一个都不会。”

    “不会也换上。”耿砚说着出了帐篷,“我先去外面瞅瞅。”

    待人走后,宁如深便换上了那身骑装。

    他从穿过来之后一直身着宽袖长袍,这还是头一次穿回轻便贴身的衣服。

    袖口裹着手腕,裤筒扎入长靴;绯色的上衣束进深色的腰带中,勒出一道漂亮的腰线。宁如深将长发束在脑后,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来。

    他换完神清气爽地掀开帐篷走出去。

    一出门,远远就看见那顶明黄色的主帐。跟他隔了段距离,中间却并无遮挡。

    李无廷正站在帐前同侍卫吩咐什么。

    旁边还站着德全和尹照。

    宁如深见李无廷着了身玄色骑装。

    虽然看不太清楚,但依旧能感受到那高大紧实的身形,肩宽腰窄,无可挑剔。

    显然是勤于锻炼的。

    他正明目张胆地望着,那头的李无廷突然顿住,接着目光一转精准地朝他落过来。

    宁如深,“……”

    他是该远远行一礼,还是假装不经意地移开视线?

    手指刚要抬起,另一头忽然传来一道年幼的声音,“宁大人。”

    宁如深转头,只见半大点的李景煜正带着宫人走过来。

    “臣见过景王殿下。”

    “宁大人免礼。”李景煜顺着他刚才的视线探头望了望,“宁大人可是要去皇兄那里?”

    宁如深摇头,“陛下没有召见臣。”

    李景煜想了想又问,“那宁大人手腕上的伤好了吗?”

    宁如深微微动容,“谢殿下关心,已经好了。”

    李景煜老成地拍拍他,“甚好,以后不要老是绑着自己。”

    宁如深,“…………”

    身后宫人目光震惊。

    李景煜补充,“除非是皇兄要求。”

    宁如深唇一颤,轻声道,“小殿下,快别胡说了。”

    …

    另一头,主帐前。

    李无廷收回目光,转头叫上德全和尹照,“同朕走走。”

    德全习以为常,“是,陛下。”

    营帐背后有一条河,河水清澈见底,哗哗穿过山石,映着头顶的日光。

    早些年,众皇子年幼。

    随先皇春狩围猎,常在这河畔牵马笑闹,意气风发,立下赌约看谁猎得多。

    一晃多年,时过境迁。

    德全觑着李无廷的神色,活跃气氛道,“这回还是景王殿下头一次来。奴才刚看殿下年纪虽小,却举止有度、透着英气,想必日后也是文武全才。”

    李无廷神色柔和了些,嗯了声。

    刚才那幕晃过,他又想起另一个人来。

    一身绯红的骑装,长发束在脑后,倒是跟平常相当不同。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李无廷在河边负手站了会儿,随后调转脚步朝营地的方向走,“回吧。”

    主帐众星拱月般地安扎于中央。

    从这处河岸回去,还要绕过其他营帐背后。

    李无廷刚走近最外侧的那处帐篷,便听几道声音出了帐篷往河边去,话中夹杂着“宁琛”二字。

    他脚步停了下来。

    “宁琛倒是又重回御前了……”

    “有一身媚上的本事,爬得能不快?没看连两位王爷都对他青眼有加。”

    德全心头一跳,忙觑向圣上的神色。

    却看李无廷侧颜沉冷,神色未明。尹照也一言不发地立在一旁,手握绣春刀。

    那声音还在不断传来,大概是仗着此处偏僻,肆意中渐渐带出几分狎昵:

    “说到媚,嘿…看到宁琛那身了吗?”

    “看到了。别说,平时看他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这官袍一脱、勾腰束腿的,啧…不知道得有多带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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